第二,无人敢称第一。此人的容姿便如同他的才学之名一般,貌赛潘安,风华难掩。他穿衣有一大特点,那便是独独偏好绛紫色。他,便是淮南侯世子,贺子尘。贺子尘,便是林千然的师父,季渊。贺云修坐在贺子尘的下首,嘴角微勾,眸中带笑,十分配合今日的气氛。这一家子的颜值都颇高,乍一看去,很有一股让人闪瞎了眼睛的感觉。众人用过晚膳,各自品着面前的清茶。贺云修用三根手指执着茶碟,青碧色的碟子在白皙的手中如春水映梨花,举止宛如春水般优雅。他的一双手骨节匀称微凸,曲线优美,是一双养尊处优但又充满力度的手。他亦是自小养尊处优,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即便后来去了军中,吃苦受难,却也依旧是个王孙公子,这种与生俱来的骄傲和尊贵早就刻在他的血管里。如今这般举止,丝毫没有违和之感。贺知予摸着自己的大胡子,“又一年过去了,你们三个都已经长大了,可一个都还没有着落,这叫为父怎么放得下心?”
季氏柔声言道:“是啊,孩子都大了,是该给他们寻一门好亲事了。”
贺云修笑笑,“长幼有序,要议亲自然也是该先从大哥开始。”
贺子尘神色淡淡,“婚姻天注定,若是缘分未到,也强求不来。二弟不必顾虑我,但凡你看中了哪家姑娘,直接跟父亲提便是,父亲等着抱孙子,定是欢喜得很。”
贺云修却把目光投向了对面的贺雨溪,“既然大哥都说了无需要什么长幼之序,那先把三妹的事儿定下吧,过几日便是三妹的生辰,到时候生辰礼上,总会有看对眼的。”
贺雨溪登时红了脸,一副娇嗔模样瞪着贺云修,“二哥惯会取笑我!”
贺云修疏朗一笑,“二哥哪儿是取笑你,这是说的大实话。”
贺知予也佯怒地瞪他,“你小子还是心眼儿多,净拿你大哥和三妹当枪使!”
贺云修一副无辜相,“父亲这般说那可就冤枉孩儿了。这按照长幼之序,自然是应当大哥先议亲,按照礼让幼小而言,那便应当是让三妹先,这不计哪一回儿,也轮不到我先。”
贺知予听得他这一通歪理,当真是无言以对。季氏笑得柔和,“云修一贯都是这般能说会道。”
贺雨溪瞪着一双杏目依旧含嗔对着贺云修,“二哥是一肚子弯弯绕,没想到在军中这么多年,还变本加厉了。”
她忽而狡黠一笑,“二哥,你可别是心里有了中衣的人不好意思说,所以欲盖弥彰吧!”
一直未曾答话的贺子尘听得这话,手微微顿了一下,但是只一瞬,他便又恢复了如常神色。贺云修却是面不改色,“怎的这般爱编排二哥?看来这么些年二哥给你捎的东西都白带了!”
贺雨溪哼了一声,十分娇俏,“二哥真正的好东西都紧着留给二嫂呢!”
贺知予知道他们二人脾性相投,关系亦是不错,说不得真的有了什么动静,他立时来了兴致,连声问道:“什,什么好东西?”
“上次我在二哥屋里瞧上了个鼻烟壶,是从邺城带回来的。邺城汇集的大江南北的好宝贝可不少,我瞧着那鼻烟壶质地很不错,花样也十分逗趣,就向二哥讨要,结果他愣是没给。那么宝贝的东西,不是给未来二嫂的,会是给谁的?”
贺雨溪一副告状的模样,贺云修面带一丝窘笑,摸了摸鼻子。贺知予见儿子那般神态,竟然也不开口反驳,心道,当真是有门道!贺知予一脸笑意,“儿砸,是谁?快说来与爹听听?若是合适,爹马上去给你提亲。”
贺子尘只听得心底一阵烦躁,他放下了茶杯,在桌上碰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他清清冷冷言道:“父亲现在心底里只想着孙子,看来我要是不赶紧娶个媳妇儿回来,在父亲心中的地位就要不保了。”
贺知予“嗤”了一声,难得大儿子还会加入他们的讨论,说这样的玩笑之话。贺知予笑个不停,“没错,现在为父心中就只想着孙子外孙,你们谁要是赶紧给为父生一个出来,为父就喜欢谁。”
厅中笑闹一片,季氏亦笑得一片祥和。话题不知不觉已经被带走,谈到了贺雨溪的生辰宴上。“溪儿,你还得多谢你二哥,特意为你远行南方带回来这般多反季节的水果,还把从北俄那里学来的榨汁机都用上了,只为了让你的生辰宴办得出彩。在北漠之时也是常常给你捎东西,你二哥可真要把你疼上天了。”
季氏言道,一脸欣慰地看着贺云修,又佯瞪着自己的女儿。贺雨溪满脸娇憨,“二哥自小就疼我,现在这般也是应该的!二哥,对吧?”
贺云修只笑得温和,顺从言道,“那是自然。二哥就你这么一个妹妹,不疼你疼谁?”
贺雨溪一脸得意,贺知予看到他们关系融洽,心底也禁不住升起一阵阵欣慰。他看了一眼一直神色淡淡的大儿子,说来也奇怪,大儿子和小女儿才是一母同胞,可他们除了容貌相像之外,性情完全不同,也不大热络。大儿子沉着内敛,性情冷淡,轻易不对人开释。小女儿娇憨外放,反倒与性情疏朗洒脱的二儿子相投,感情颇是不错。贺知予心头宽慰,儿孙自有儿孙福,便且看他们的吧,他对每个孩子都一视同仁,他们想要如何,他也不会干涉,他只愿,儿女们一切都顺顺利利,和和美美。晚膳过后,贺子尘回到自己的院中,神思不定。他负手站在门口,轻轻言道:“他,果真是变了。”
不再是以前那个满是棱角的贺云修,变得滑溜溜的,像泥鳅一样,让人抓不住。贺子尘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委实成长了,已经成长成了他最大的对手。贺子尘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如此也好,如若赢得太轻易,就没意思了。”
书寒一直侍立在一旁,他是贺子尘在侯府中的贴身侍卫,而风起,则是季渊的贴身侍卫,两者从来不会在不该出现的人面前出现。“他亲去滇南,可查到什么?”
贺子尘问道。旁人或许不知,但是贺子尘却知道,贺云修这一趟去南方,美其名是为了给贺雨溪生辰准备新鲜水果,但他的真实目的却是去调查蒋家。贺子尘此前亦是不曾察觉他竟然已经查到了蒋家,深感大意。好在贺云修很快就自露了马脚,让他们彻底地断了一切可以让他追查的线索。书寒觉得主子要兴师问罪,神色不觉带上了紧张,“蒋家的痕迹抹得很干净,二公子未查出什么。”
贺子尘已经料到,但是对于他们行事这般不谨慎亦是有恼怒,“这样的事情若是再发生,后果你知道,想来蒋家人也知道!”
“是,小的明白!今后再不会出这等纰漏!”
书寒犹豫片刻方开口,“世子,林家已经收到大小姐宴席的请帖,那一日,林姑娘多半会来,到时候,只怕会……”贺子尘神情微变,他沉默了片刻才轻轻开口,“现在还不是告诉她的时候。”
更不能在那样的场合,在她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贸然表露身份,那样,只怕会把她吓坏了。“那世子打算如何行事?”
书寒心有疑惑。贺子尘语气淡淡,“既然她要来,我躲开便是了,总是有法子的。”
贺子尘转身往屋子里走,轻轻地留下一句话,“我备上一份厚礼,替我送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