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贺云修又往林子里转了一圈,手中便又多了几样不知名的东西。在他用刀子削削剪剪的时候,林千然好奇不已,全程围观,一双眼睛满满的都是问号,还带着一股崇拜。贺云修很受用她这样的眼神,半天的功夫,一把像模像样的弓就做了出来,林千然简直不敢相信,她把那东西垫在手里,用一根羽箭试了试,竟然十分上手,十分给力。贺云修笑笑,“我爹教的。”
他倒是不邀功。末了,他又道:“我很多本事都是他教的。”
林千然听出了他话中带着一丝思念,现在他坠崖,大家定然以为他已经死了,他的父亲,只怕也会这般认为。林千然第一次听他提起那位大胡子的侯爷,心下不觉有了兴趣。“你跟你爹关系很好?”
“他是个好父亲,对我们兄妹三人都十分疼爱,从不偏袒,不会冷落了谁,我们每每发生争执吵闹,也都是他出面做那和事佬,没有半点将军该有的架子。”
林千然心下倒是有些讶然,没想到那位大胡子侯爷竟然是这样的人,她不自觉就想到了自己的父亲,顿时叹气一声,算了,人比人气死人。“当年我娘故去,我爹亦是察觉到事情或有端倪,他为保我,是以才把我送到漠北之中。”
贺云修似乎颇有些感慨,“当时我才十一岁,心里还是十分怨怪他的。”
林千然的心不觉也跟着提了起来,“那后来呢?”
“后来,我爹自己也向皇上请旨一道去了漠北,陪伴于我。那些年他日日与我习武,教授兵法,亲传亲授,我也才明白他的苦心。”
林千然不觉微讶,老侯爷也去过漠北?此前他们一起畅谈行军打仗的总总故事,也未曾听他提起。而且上次见到那位贺侯爷,他明显是一副富贵闲人的模样,根本就不像是自己父亲那般带着杀伐之气。贺云修看出了林千然的疑问,他便又开口道:“他在军中教了我五年,在我十六岁那年,他旧疾复发,再不能在漠北这等苦寒之地,便回了京城,做了富贵闲人。后来漠北军就由我接手,一直至今。”
林千然心头疑惑这才尽数消散,原来如此。“他的旧疾……”贺云修苦笑一声,“以前行军打仗之时落下的,当时没有处理好,如今年岁高了,便常常复发。他本是不应该去北漠的,但……”但为了他这个儿子,他却顶着伤残之体去了,一待就是五年,让旧疾愈发严重。林千然一时心急,便脱口道:“我懂些医术,若是有机会的话可以……”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硬生生地打住了,脸上现出一片愣怔。她怎么忘了,她的医术全都是传自于她的师父,而她的师父,不就是贺侯爷的儿子吗?若是他的旧疾真的可以医治,身为儿子,也早就治了……想到此处,林千然的心头又揪了一下,一阵恍惚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