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她像仙子一样穿着一身白色羽衣,偏偏手里拿着一个野果,吃得嘎嘣响,毫无形象,却透着一股可爱。她光着脚丫子坐在屋子里唯一一张摇椅上,细足闲闲地摇晃着,快乐又恣意。他问:“请问姑娘是何许人?在下为何会在此?”
她一脸纯真无害地看他,“你不记得了?你摔晕了,是我把你捡回来的。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现在想来,当初她所展现的闲适,快乐,怕都深藏着浓郁的阴谋。她救他,怕都是为了之后的利用吧。许柏羽沉浸在回忆中,却突然被什么打破,他抬眼,倏而对上了妙妙惊诧的眼眸。她趁着贺云修在和念念说话抱着黑灵要逃,形容有些狼狈,她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便转开了去,许柏羽禁不住唤了一声:“妙妙……”她没有停留,一个飞身就要逃,却被贺云修一掌打了下来,许柏羽看到她趔趄了一步,心口一滞。贺云修怒道:“事情还没交代清楚就想走!”
妙妙的双眼赤红,恶狠狠地等着他们,包括许柏羽。许柏羽沉默地望着她,现在,他只想知道原因。他们激烈地争执着,他听到了她撕心裂肺的控诉,每一字每一句都似乎带着血,生生地指控着。原来,她的家人被当年的南楚余孽杀了,而后,又被朝廷派出剿灭南楚余党的士兵彻底赶尽杀绝。许柏羽好像记得,他在新帝即位之后调任黔地,接管黔地的时候,曾看到过那宗案子。那是在林子的深处,他的人发现了那个被屠杀的部落,许柏羽把那宗案子立了案,但没有找到生还的人,也没有其他证据,那宗案子便只以卷宗的形式被压在了卷宗库。他怎么会想到,妙妙会是来自那个部落,而且是部落中,唯一的生还者。心头的愤慨一下子被震惊、怜惜所取代,她那时候该是才十四五岁吧,还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接二连三的遭受家庭的重创,最后一个人,孤零零的。如今想来,她平日里没心没肺的笑着,实际上,心里是不是正狠狠地滴着血?许柏羽懊悔着,懊悔以前为什么没有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懊悔这段时间对她的冷落,是不是他只要再多对她好一点,她心里的恨意就会少一些,现在,也就没有那么痛苦。贺云修逼她交出解药,偏偏妙妙语气生硬,一副视死如归之态,“解药没有,要命一条!”
贺云修从来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他冷哼一声,“也罢,杀了你再搜解药也不迟!”
言罢,他便要向她要害袭来,许柏羽没有多想,一下拉住妙妙,把她往自己怀里带去。贺云修急忙收掌,颇为气急败坏,“许柏羽你疯了不成!”
许柏羽心想,也许他真的是疯了吧,他看着妙妙,眸光深沉又平静,“我们谈谈。”
妙妙只抱着黑灵,微垂着眼睑,语气有些刻意的讥讽,“胆子不小,敢单独和我谈话,就不怕我一针扎死你?”
许柏羽心里陡然生出些许别样的滋味来,这竟然是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跟他说话,而一开口,便是这般火药味十足。许柏羽却觉得自己犯贱似的又开始心疼。“如果那样能让你心里好受一点的话,那就来吧。”
他知道,妙妙的脾气不好,自己的服软也根本没有让她软化,她与他针锋相对,字字句句都尖刻无比。许柏羽恨不得把自己整颗心都剖出来给她看。“你不是叫嚣要一辈子用我试药吗?怎可反悔。”
以前她总是拿试药威胁他,把他弄得哭笑不得,可现在,他却眼巴巴的希望她能兑现自己的诺言,给她试一辈子的药,就这样一辈子,他也甘之如饴。可妙妙的声音却依旧冷硬,“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这不是怜悯……”“我也不需要你的虚情假意!”
许柏羽觉得自己要控制不住了,心里无限抓狂,“你为什么总是要误解我的意思……”“你敢说我误解了吗?你根本早就怀疑我,所以一直派人盯着我,就等着我出手的时候再来抓个现行,好了,现在让你抓了个正着,称了你的心意了,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又何必在我面前装出这么一副关心我的嘴脸!”
许柏羽实在是忍不住了,“我一开始从来没有想过去怀疑你,我起疑,也是因为之前你在房中跟黑灵说话,我无意中听到。我不愿意怀疑你,我现在跟来只是为了验证,希望事情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妙妙的神情愈加冷冽,“我是半夜醒来跟黑灵说话,你若是没有刻意监视我,为何会听到?如此,还不算是怀疑吗?”
许柏羽心里禁不住一痛,“监视?你所能想到的词,就是监视?”
“不然还有什么!”
“我是担心你被他们掳走!我是担心你知不知道!”
许柏羽怒火中烧,“我担心你会像念念一样被他们掳走!我在你房门上拉了线,连接到我屋子里,只要你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就能第一时间知道!就算,我不会武功,但我还是想时时刻刻的关心你!正因为我不会武功,我才加强了暗卫的保护,不允你随便出门。我不想看到你陷入危险!”
“我曾经不止一次想跟你摊牌,想直接问你,希望你能对我说实话,但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到后来,你对我一直冷冷淡淡,我就不敢再去问,我怕会听到让我难以接受的答案。我多么希望你能乖乖的待在家里,就乖乖的,什么都不做,至少那样能证明是我多想了。可是你却没有,你出了门,你追来了。就在方才,你还要杀了奕承!你要杀他,你丝毫没有顾及我的感受,你的心,真的就是石头做的吗?从一开始你就是仅仅为了报仇才接近我的吗?”
许柏羽越说越气,双眼迸发着浓烈的火焰,“回答我的问题!究竟,是不是!”
妙妙心里翻江倒海,但气势却依旧冷冽,她大声怒吼,“没错!一切都是骗人的,我对你,对你们,从来都只有欺瞒利用,从来都没有一丁半点的感情!我也不需要你们所谓的关心,我也不需要你们的求情!不想亏欠你的情份!许柏羽,从头到尾都是你的自作多情,我妙妙从来都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