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小镇上休整了一天两夜,几名伤员的伤势都好得差不多了,纪天华和纪浩青的尸身也已经找到,拉着两具尸体便往京城出发。回到京城,一行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烈欢迎,百姓们夹道而列,甚至连皇上都亲自来了,这等荣耀,并非一般人所能拥有。纪天华和纪浩青的尸身移交刑部,其他功臣都得到论功行赏,赏赐过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妙妙被贺云修带回了贺府给林千然扎针用药,而就在林千然的床边,贺云修不客气地拎着依旧在养伤的黑灵,一把锋利的刀架在它的脖子上。贺云修的条件简单粗暴,“治好她,不然,就让你的老鹰下去陪葬。”
许柏羽也站在一旁,对这个条件保持默许,一贯温和的眼眸透着一股深沉。妙妙看了黑灵一眼,什么都无力多说,只乖乖的施针,开药。“照这个方子,再每天施针,数日后就能醒。”
贺云修冷眸以对,一个眼神,妙妙便被架上利剑要带下去。“在人醒之前,你只能住在这里,若是你有什么轻举妄动,你知道后果。”
妙妙不肯走,直直地盯着黑灵,态度和软了不少,“我保证不会再耍什么把戏,只求你把黑灵还给我。”
贺云修冷冷扫了她一眼,“在人醒之前,你没有任何资格跟我谈条件!”
“我……”“带下去!”
贺云修一阵冷喝,打断了她的话,也切断了她的妄想。妙妙刚被带走,黑灵就挣扎着呱呱乱叫,十分野性难驯。贺云修眉头一皱,几乎想立马给它一掌,许柏羽及时地把它抢了过来。硕大的老鹰被他圈住,连连抚着鹰头,它冲着许柏羽又叫了两声,终是消停了下来。“它就交给我照顾吧。”
许柏羽说。“不行!在阿然醒来之前,这畜生不能离开我贺府半步!”
贺云修拦住了他,态度坚决,不容商议。许柏羽没有原则地从善如流,“哦,那我就住这儿了,给我安排个厢房。”
贺云修:……他没话说了。许柏羽像捧着宝贝疙瘩似的照顾黑灵,黑灵原本就认他,现在更是对他驯服,时不时还会用脑袋蹭他,形色亲昵。许柏羽对着这小畜生神色戚戚,“小畜生,你说,我究竟该拿你那没良心的主子怎么办?”
回应他的,是两声清脆的呱呱。数日之后,林千然醒了。贺云修高兴坏了,见谁都满脸笑,跟个傻子似的。许柏羽看着像傻子一样的贺云修,心中禁不住的羡慕。趁着贺云修最开心的时候,许柏羽向他开了口,“既然千然已经无事,就把她交给我处置吧,她毕竟是我带来的。”
贺云修看着他,“人可以让你带走,但我想问一句,你想要怎样处置?”
许柏羽神色一顿,只道:“我已有了决断。”
贺云修一脸劝诫,最后都化成了一句话,“你好自为之。”
妙妙被许柏羽领出了贺府,黑灵一见到她就兴奋地扑着翅膀叫,妙妙的眼睛也一下子亮了起来。她想要上前抱一抱它,许柏羽却一下掀开了马车帘子,踏了上去,妙妙扑了个空,手僵在了半空,动作也滞住了。许柏羽在马车中坐定,见妙妙依旧愣在原地,便淡淡道:“上来。”
妙妙愣了一下,随即踏步上了车去。妙妙素来不拘于男女大防,所以以前她也没少和许柏羽共骑一车,甚至,许柏羽连她的脚丫子都摸过了。但现在,她的面皮被撕破之后,她陡然生出了不自在的感觉。她心里纠结,别扭,在这世上,她最不知如何面对的,就是对面的人。马车咕噜噜地开动了,打破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沉静。在妙妙心乱如麻的时候,许柏羽不紧不慢地开口,“我会离开一段时间,在我回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你好好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
妙妙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波动,家,他还愿意把她带回家?他还愿意让她把那里当家?离开?他要去哪儿?妙妙正满腔疑问,许柏羽便继续开口,语气平平,“我会去黔地,把当年你们族人的案宗调出来,重新立案调查。待我回来之日,便是查出当年滥杀无辜的真凶,向皇上禀明实情,给你伸冤报仇之时。”
他用一种近乎平静的语调说着这些话,几乎在一瞬间,妙妙失去了呼吸,甚至连心跳都停止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面容依旧青隽俊朗,神色间,却多了一丝以往所没有的坚毅和果决。他眸光静静,与她直直对视,两人的眼中只倒映着对方的身影。他微微叹息,语气妥协,“你不是要报仇吗?既然你的方法行不通,那就用我的。”
“为什么要帮我?”
妙妙的声音有点哽咽发涩。“我只喜欢你展颜欢笑的样子。”
所以,如果有一天你无法再开心的笑,就让我帮你重新找回笑颜吧。既然你要报仇,那就让我来替你报吧。只要你能重新回到以前,回到天真烂漫,爱说爱笑的样子。她从来没觉得这么温暖过,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感动过,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心动过,而这些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完全丧失了的情感,因为这个男人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让她温暖得几乎窒息。一瞬间,妙妙的眼泪像是被打开了闸门,汹涌着奔了出来。她猝不及防的眼泪让许柏羽有些慌了手脚,“你哭什么?”
他都已经决定这样做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难道真的要把大家都杀了,她才甘心吗?妙妙只是哭,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许柏羽从来都不知道,女人的眼泪会有这么多。她一直哭个不停,直到前面的阿福忍不住询问情况,奕承冷冷哼了一声“聒噪”,她还是没停下来的意思。前头的阿福又忍不住蹦出了一句话,“公子,要哄女人很简单,一个拥抱一个吻就够了。”
这还是“木可雕”告诉他的真理名言。他的这句话说完,马车里的哭声骤然停止。阿福禁不住大跌眼镜,自家公子,当真是有效率!殊不知,因为他的这句话,马车里的两人都闹了个大红脸,妙妙生生地把眼泪咽了回去,连耳根子都是红的。对面的男人面上也飞上一层薄红,他只得装作没听到,低头抚着黑灵的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