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众人都惊呆了,这是什么发展。王老太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婆,竟然蹦出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儿子,说明三十多年前,她就跟人有染了?世风日下啊,真是世风日下啊。宋娇娇抱着胳膊看好戏,“姥姥,没想到您还有这段风流韵事呢,不知道姥爷知不知道这事啊?”
王老太就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拼命地拍打着扑在她身上的张天师,“张天师,你这是咋了,你可别说胡话啊,老婆子我清清白白一辈子,可不能被你三言两语给毁了。”
张天师翻着白眼,状若神经,突然尖着嗓子痛苦道:“娘……我是春兰啊……我不想喝这些药……求求您别让我喝了……”王老太心脏一下子提了起来,浑身颤抖,太像了……真的太像了……张天师捂着肚子,惨叫还在继续,“娘……啊!我肚子好疼!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宋娇娇原本轻松的神情,渐渐被沉重取代,这道士的表演也太逼真了吧,谁跟他描述的?怎么跟本人亲临一样。再看王老太,面色惨白,整个人像是被巨大的打击撞懵了,大张着嘴,宛如失了魂。王老太突然眼球颤动,怪叫一声,倒头晕了过去。这一连串的变故发生的太快,众人竟没有一人把晕倒在地的王老太扶起来。都说冤有头债有主,王老太做人不地道,谁沾染上她,那还不倒霉一辈子,看来以后得离着这家人远远的,连亲生女儿都害,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眼见着事态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宋娇娇趁热打铁,朝张天师走近两步,“张天师,相逢即是有缘,不知您可否为我丈夫批一下八字,他年幼之时,时常被人说是‘天煞孤星’,您神通广大,不知能不能替我破了这桩谣言?”
解铃还须系铃人,用魔法打败魔法才对。既然文化程度普遍偏低的村民,对封建迷信这么推崇,她不如利用一下这个撞到她手里的道士,替陆悍荇正正名,他被泼了二十多年的脏水,也是时候洗刷洗刷了。张天师坑蒙拐骗……啊不,是传经布道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能,那是磨炼的炉火纯青,脑子里的溢美之词,早早排着队涌到嘴边,只差宋娇娇报出八字,他就能把对方夸得此子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见他冲她眨了眨眼,宋娇娇安心不少,跟聪明人说话果然轻松,他这么识相配合,她等会也不是不可以放他一马。谁知宋娇娇报完了陆悍荇的八字,张天师张口说的却是:“此种八字命格,命中犯阴,金木相克,是为天煞;且又以七杀星上临,导致一生不得安宁,无人陪伴,是为孤星局。因此,有这种命格的人,就是天煞孤星。”
宋娇娇神情一僵。这臭道士是在逗她?坑她?还是骗她?他哪来的胆子?真不怕吃牢饭吗?还是说……天煞孤星真的是陆悍荇的命格?好像,上辈子,陆悍荇的亲人,包括她,全都陆陆续续,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走到最后,只剩下了他孤家寡人。难道这辈子,他们注定也不能相守相伴吗?“咦,不对。”
张天师神情变得凝重,左手掐诀,口中呢喃自语,半响后猛地睁开双眼,亮的惊人,“原本回天乏术的死局,因一颗天降紫微星,自东北方冲撞而来,导致星位挪移,命数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此子必定前途无量,妙不可言啊。”
这样极品的命格,他师父遍览山川河海,都不曾见过,原先他只当存于卦书之上,没想到今天竟然撞到活的了。宋娇娇一愣。来自东北的紫微星?难道是她?她是陆悍荇的福星?京市好像恰好在王家村的东北方向。“这种帝王之相,几百年才出一个,能让我见见命格之主吗?跟这样贵气逼人的人相处,必定福寿绵长,很有益处。”
张天师激动地说。宋娇娇听着如此夸张的说辞,心情就像过山车,忽上忽下的,现在已经快分不清,这臭道士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了,好像在骗人,又好像有两把刷子,但是毛不多的样子。“我丈夫上班去了,有缘分的话,自然会跟道长相见。”
宋娇娇随口敷衍道。张天师的话,在村民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这么说,这么多年,我们都误会人家了?人家不是灾星,而是福星?”
“好像有几分道理,你们还记得吗,那年夏天,天旱无雨,地里的庄稼差一点就旱死了,陆远山把那小子捡回来的当天,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救了咱们无数人的命!”
“还有,谁家缺个搭把手的,只要去说一声,那小子必然捧场帮忙……”众人忆苦思甜了一番,突然觉得有那么多细节,都被他们选择性遗忘了,如今旧事重提,心中对陆悍荇的愧疚与感慨,越发浓郁。宋娇娇听着这一句又一句的好福气,并没有往心里去,有些场面话,听听也就罢了,要是太过在意,早晚自己把自己束在道德的高架上,人活这一辈子,应该为自己而活。旁人的看法,太过朝令夕改。敬他时,如神祗;弃他时,如敝履。只有守住自己的心,才能始终从容待之。王老太悠悠转醒,听到众人都在拍宋娇娇的马屁,又想到方才自己吓成那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一个咕噜爬起来,趁着没人注意钻进堂屋,高高举起摆放在桌子上的牌位,猛地朝地上砸去。只听哐啷一声巨响。王老太疯魔一样,使劲踹着地上的牌位。里间的陆远山亲眼见到这一幕,目眦欲裂,“春兰的牌位……娘……您砸的是春兰的牌位啊……”“我砸的就是她!”
王老太一下比一下用力,一脚比一脚狠重。“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不安生,还敢吓唬你娘我?我让你吓唬!我看你还敢不敢了!你们是我的孩子,就算死了,也只有敬重我的份!想骑在我头上拉屎,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