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宋娇娇猛地惊醒,睁开眼看向身旁,空荡荡的。陆悍荇竟然丢下她自己去了黑市。昨晚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他明明答应她带她一起去的。不过也怪她醒来的晚,脚还伤着,行动不方便。她穿好衣服下炕,脚点在地上,试探着活动了下脚腕,发现不疼了,看来昨晚的揉捏起了效果。她简单的洗了把脸,来到灶房,回想着那天男人是怎么烧火的,试了两次,灶洞里的小火苗越烧越旺,她揭开米缸,几种掺和在一起的粗粮快见了底,她用瓢舀出些玉米面,兑水后倒进锅里,灶洞里塞上几个粗木柴,就不用一直守着火。她来到菜地里,摘几个菜叶子,炒点小菜,结果发现院墙外边一个枯树干上长满了木耳,都没有人摘,这可是好东西,补血排毒,后来野生木耳一斤能卖不少钱,也就是现在识货的人太少,都不太敢吃,也不会吃,嫌这东西有股土腥味。其实木耳拿热水烫一下,切成丝,加上葱姜蒜辣椒丝,淋上醋凉拌一下,就很酸辣清爽。她隔着院墙摘了几个,树干背面摘不到了,准备绕出去摘。出了陆家的大门,走了没几步,宋娇娇发现陆平安正趴在地上玩溜溜弹,围着几个孩子,又蹦又跳的,似乎在夸他,把小平安夸得脸蛋红扑扑的,腼腆的笑。做家长的,看自家孩子自然是越看越满意,小平安长相漂亮,站在一堆小萝卜头中间,也是拔尖的存在,挺招女孩子的喜欢。宋娇娇笑了笑,没去打扰他们。谁知她刚走,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孩愤愤不平,一脚将陆平安的溜溜弹踹飞了。尘土飞扬而起,陆平安咳嗽了几声,看向比他高一大截的王金龙,满眼冒火,半点不虚:“王金龙你干什么!”
王金龙掐着腰,鼻孔朝天,特别嚣张,“当然是教训你了,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狗杂种!”
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溜溜弹射的准嘛,都给你踢飞,我看你还怎么玩!有娘生没娘养这几个字,精准戳到了陆平安的逆鳞,他眼睛瞪得圆,怒火在心中翻腾,跟快要沸腾的锅炉一样,一头顶在王金龙的大肚腩上。王金龙被顶飞出去好几米,连连后退,撑着墙才勉强稳住,但人稳住了,面子却掉到了地上。他今天一定要让这个狗杂种好看!他阴着脸,从褂子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一块黏糊糊的麦芽糖,对身边几个拖着长长鼻涕的小屁孩说道:“这是我奶给我买的麦芽糖,你们谁骂他一句狗杂种,我就给谁舔一口。”
几个小孩跃跃欲试。陆平安紧握着拳头,无助地站着,就在这时,他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转头,对上一张特别好看的笑脸。“嫂嫂!”
陆平安跟雏鸟一样,一头扎进宋娇娇的怀里,紧紧抱着她,小身子直发颤。宋娇娇要心疼死了。多乖的孩子,被欺负成这样。她看向趾高气扬的王金龙,一脸怒容:“张口闭口都是脏话,你这个有娘养的也没有半点教养!”
王金龙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但宋娇娇长得比村里所有人都好看,说话也文绉绉的,王金龙的气势,不知不觉矮了三分。“你就是姑父家新娶的狐狸精?”
宋娇娇不屑于跟个小屁孩争口舌之快,对付熊孩子自然要用熊孩子的办法。“麦芽糖有什么好吃的,不知道被他舔了多久,脏死了。”
宋娇娇掏出一把用彩色塑料纸包裹住的水果糖,看向几个孩子,“你们想不想吃啊?”
不少孩子就没吃过零嘴,更何况还是这样新奇的水果糖,眼睛都放光了,馋的直咽口水。宋娇娇将水果糖一股脑给了陆平安,“小平安你自己分一分吧。”
陆平安眼睛亮晶晶的,接过糖后,孩子们一窝蜂围了上来,他给关系好的朋友一人分了一块,平时欺负他的人缠着他说尽了好话,他也没给。他知道,村里的大人们都不让家里的孩子跟他玩,说他家晦气,他年纪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讨厌他,但总归会觉得失落,现在真好,他也是有嫂嫂护着的人了。陆平安抱着宋娇娇的腿,软软的脸蛋在她的掌心乱蹭,看着特别招人疼,“嫂嫂谢谢你。”
王金龙没吃到水果糖,要气疯了,直接扑过来动手抢,“我的,都是我的,不许分给他们!”
宋娇娇才不惯他这臭毛病,反手把他推开。不管王金龙长得再怎么壮实,总归是个八九岁的孩子,被推倒在地后,不管不顾撒泼打滚起来,“呜呜呜,我不管,我要吃糖,给我糖给我糖!”
“欺负我家平安,还想吃糖?美得你!”
说罢,她直接牵上陆平安的手回家了。王金龙满头满脸全是泥,哭得惊天地泣鬼神,嗓子都喊哑了,终于把拿他如珠似宝的奶奶叫了过来。“诶呦天爷啊,谁欺负我金孙了?”
“糖!我要吃糖!”
王金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句完整的告状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要糖。老太太用手抹掉孙子脸上的眼泪鼻涕,见他哭得脸都憋红了,搂着他肥胖的身子心疼的直喊心肝宝。“奶,表嫂刚才分水果糖,没分给金龙。”
胡大丫站在一旁说道。一听到外孙女这话,老太太耷拉着眼角的脸愈发刻薄,气急败坏地咒骂:“天杀的狐狸精,不要脸的骚婊子,她凭什么不给我金孙吃糖?她嫁进了我王家,生是我王家的人,死是我王家的鬼,她所有的东西都是我金孙的!”
她骂了一通还不解气,见胡大丫双手捧着什么东西,正往嘴里塞,腮帮子鼓囊囊的,细看之下,不正是她给金孙买的麦芽糖!她一骨碌爬了起来,动作迅速地根本不像是个七八十的老太太,脱了鞋子就往胡大丫身上打。“小畜生!混账东西!赔钱货!光长个子不干事,我老王家白白养你这么大,不护着你表弟,还敢偷你表弟的麦芽糖,看我不打死你!”
胡大丫就跟不知道疼一样,任由老太太一下一下抽着她,专心的嚼着从地上捡起来的麦芽糖,仿佛这就是天大的事。老太太打累了,见胡大丫跟傻子一样,只知道咧着嘴乐,一根一根嘬着手指,笑得她有点瘆得慌,打人也没有成就感。她啐了声憨货,喘匀了气,踩上布鞋,就要带着金孙去讨公道:“走!奶奶让那不要脸的骚狐狸给你跪下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