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几分钟前。胡大丫背着一个背篓,手里还提着一个装满野菜的,陆平安小小的身子跟着她亦步亦趋,两人从山上下来,到了岔路口分别。胡大丫放下篓子,蹲下身,把背上满满登登的木柴篓倒出来一半。她一边麻利的分好各一半,一边吩咐陆平安,“平时在家里,记得有点眼力见,多抢着干活,少说话多做事,才不会招人烦,实在太累了,就去喊我帮你。”
陆平安攥着小手,“嫂嫂人好,平时很少让平安干累活的,大丫姐姐不要担心平安。”
胡大丫看着呲着大牙傻乐的表弟,担忧道:“她平时不打你吧?”
“不打的,嫂嫂对平安可好了,爹爹跟锅锅也都特别喜欢嫂嫂。”
提起嫂嫂,陆平安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就跟涂了一层糖水似的,又亮又乖,想到一会就能回家见嫂嫂,他跺着小脚,努力地抖鞋子上的灰尘。他衣服干干净净的,小脸也长了不少肉,显得又白又嫩,很招人喜欢,胡大丫点点头,看来这个嫂嫂是个靠谱的,回去可以跟娘交差了,省得娘总是吃不好睡不好,整天惦记姨夫家新娶的儿媳妇不好相处。陆平安把篓子里的野菜全部塞回到胡大丫的里面,堆得高高的。小平安连连摆手,把胡大丫放进去的塞回她篓里,“平安挖了多少就算多少,嫂嫂说了,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要,大丫姐姐帮小平安背了这么久,谢谢你。”
胡大丫板着脸不愿意,“拿着,跟我客气啥,我是你表姐,你得听我的。”
两人来回推拒,并没有注意到,左边的小路跑来了俩人。王金龙腮帮子上的肉随着跑动不停地颤抖,“不喝不喝我就不喝,药太苦了!除非奶求我!”
王老太太跟在后边追,跑两步喘三喘,嘴里还哎呦哎呦地直叫唤,“大金孙!快停下!求求金孙了快点吃药吧,要不然晚上伤口疼,奶会心疼的。”
王金龙小眯缝眼一转,见王老太佝偻着腰,双手扶着膝盖,张着嘴剧烈的喘气,活像一条老掉牙的哈巴狗!他被自己的发现逗得呲着大牙嘎嘎乐,“奶!你给我学两声狗叫,我就吃药!”
王老太的脸一僵,整个人像极了一截风干了的香肠子,愣在那失去了所有水分,但很快,她就笑呵呵地舔着老脸,慈祥地笑骂了一句:“汪!行了吧?奶的宝贝孙子真调皮。”
王金龙彻底满意了,肥肉一颤一颤的,跑过去喝药,他一走动,露出了被他肥硕身形挡着的胡大丫跟陆平安,两人手里正推搡着一把野菜,瞧到这情形,王老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怪不得胡大丫最近从山上带回来的东西越来越少,感情都被她偷偷贴补了别人,还是害金孙伤到手的死对头!“我打不死你个赔钱货!”
听到熟悉的谩骂声,胡大丫身上的伤口,条件反射性一疼,惊恐回头,见王老太怒发冲冠,挥舞着手臂粗的木棍,狰狞着面目朝他们冲过来,仿佛要吃人!胡大丫下意识把陆平安往身后一拽,“平安!快跑!”
陆平安没反应过来,被巨大的力道,推得踉跄半步,眼睁睁见着王老太跟不要命似的暴打胡大丫,唾沫星子横飞三尺。“我让你吃里扒外!我让你胳膊肘往外拐!你个赔钱货!不要脸!我供你们娘俩吃,供你们娘俩穿,你们不仅不感恩,还敢跟那些贱人一伙,老娘打不死你就不姓田!”
“不许打大丫姐姐!”
陆平安红着眼扑上去。王老太整个脸涨成了紫红色,气得几乎要爆炸,一脚把陆平安踹到在地,“狗杂种!等会就轮到收拾你!”
这赔钱货竟然敢把胳膊肘拐向宋娇娇那个烂货,还有陆家那个贱杂种!她今天要好好的把她教训一顿!王老太这些日子以来憋在胸口的闷气,越烧越旺,一股脑地冲着胡大丫发泄出来,这些人想挑战她几十年的权威?做梦!她还没闭眼呢!王金龙不甘示弱,狞笑着骑在陆平安的肚子上,雨点似的拳头砸在他身上,陆平安只觉得心口一沉,险些没喘上来气,呲着小虎牙,恶狠狠咬在王金龙的手腕上,趁他疼的发出猪叫,陆平安赶紧一溜烟跑回家搬救兵。“锅锅!嫂嫂!大丫姐姐要被打死了呜呜……”听到陆平安的声音,宋娇娇猛然清醒,一把推开还压在她身上猛亲的男人,捋捋头发,大步来到院子里。宋娇娇视线寻了寻,看清陆平安满脸泪花,哭得实在狼狈,赶紧蹲下身,展开双手,语调放得又轻又柔,“瞧瞧哭的这个可怜哟,都成小花猫了,小平安跟嫂嫂说说,怎么了?”
宋娇娇擦着陆平安脸上的泪痕,越擦越生气,他头发、衣服上全是土,就跟被人压着欺负了一顿似的。陆平安打着哭嗝说:“大丫……姐姐……给平安野菜……被姥姥看到……呜……就打……血……”宋娇娇一听到“血”,右眼皮顿时一跳,她挺喜欢大丫的,老实懂事,还经常带着平安玩,这样本分的孩子还被这样打,实在说不过去,更何况今天这事还是跟她家有关。宋娇娇擦去他脸蛋上的泪,“不哭,嫂嫂给你跟大丫姐姐讨公道去。”
此时的王家。王夏荷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跪在地上抱着王老太的腿,嘶哑着声音哭求,“娘!大丫错了!我求求你!别打了!我求求你了!打我吧!”
王老太踢开她,“你看这赔钱货的眼神,像是知错的样子吗!”
见胡大丫紧紧护着怀里,就跟藏着什么宝贝一样,气得她直接上手撕扯,“我倒要看看,你藏着什么东西!”
胡大丫的衣服被扯开,不同于她黑瘦的小脸,跟粗粝干燥的手,衣服底下的皮肤简直白的像两个人。王金龙眼睛都看直了,伸手就要往胡大丫怀里摸,“小奶奶嘻嘻。”
胡大丫彻底疯了,她顾不上捡从怀里掉落的地蛋,顾不上推开王金龙乱摸的手,眼前、心里、脑子里,只有掉到地上的那串鲜红欲滴、色泽饱满的冰糖葫芦!“反了你了!”
王老太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面目狰狞,双眼冒火,高高的举起巴掌,“你居然敢偷钱买零嘴!看我打不死你!”
宋娇娇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乱了套的一幕,气得她直接炸了,“给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