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心中还有些愤恨不平,那可是他一手奶了十几年的孩子说走就这么走了,谁能接受得了?“快松开顾相公。”
张大人对着婆子发了话,那婆子不情不愿的松开了顾靖川。顾靖川活动着自己被抓的有些僵硬的手腕。这婆子力气还真大。马车停在了顾家门口。唐绾绾落落大方的和顾靖川一起上了马车,张大人咬了咬牙,也钻上了马车。他早上和唐绾绾打了一架,现在浑身还酸疼呢。看着眼前这个弱小的女子,张大人实在想不出她功夫怎么会这么高。若是……张大人没空想别的,坐在马车上,开始闭目修神。马车晃晃悠悠的终于到了张家。张夫人哭的一脸梨花带雨,“怎么办啊?太医都说没办法了,我儿现在还在昏迷着,当娘的总不能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跟孩子说上吧。”
唐绾绾看着一个母亲如此失态的哭,内心也有些不忍。说白了这几个人顶多算得上是不学无术的小纨绔罢了,虽说恶搞的时候有点没分寸,但到底并没有想要害人性命,如今这样的结局对他们来说确实是有些残忍。她还是什么都没说,跟着顾靖川一起走进了张启明的卧室。屋子里面有两个太医在守着,两人斟酌了半晌,开了一副药方。唐绾绾对于中医什么的并没什么研究,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那药方,便随着顾靖川站在了张启明的身边。张启明还在昏睡着,张夫人使劲的摇晃着张启明的身体。“儿子快醒醒,你爹把你想见的人叫过来了。”
张大人看着一脸坦荡的顾相公和农工人再也说不出半句想让他们跪地磕头认错的话。他一脸羞愧,看着昏迷不醒的儿子也只能接连叹气,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痛他已经经历了几次,可次次都是让他剜心般的难过。唐绾绾趁他们都没注意,从商城兑换了一支抗生素。她靠近张启明,突然挤到了他的嘴里。几个呼吸过后,张启明悠悠的醒了过来。他颤颤巍巍的想要坐直身子,可是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力气,只能抬着眸子看着顾靖川。“儿啊,你终于醒了。”
张夫人抱着张启明的胳膊,又怕碰到儿子的伤,只能小心翼翼的哭着。张启明歉疚的看了一眼娘亲。“娘,是儿子不孝,这辈子不能尽孝了,下辈子儿子都会还给你的!”
这话一落,张夫人哭得更痛了,竟然径直的晕了过去。张大人无奈只能抱起了妻子回去休息。张启明满是歉疚的开口,“顾相公,当日的事情是我不对,男子汉大丈夫,应当能屈能伸,我不该嫉妒你的才能就捉弄你,也不该因自己的卑鄙而陷害你,是我错了。”
顾靖川听到这样道歉的话,显然觉得格外惊讶。还以为是鸿门宴呢。没想到是张启明临终之前醒悟了?顾靖川也有点自责。他不应该因为这几个人的恶作剧就把他们逼到这个份上的。他只能好言好语的劝着张启明,“浪子回头金不换,你如今幡然醒悟也不晚。”
“太迟了!我这余生浑浑噩噩过了这么多年,一直招猫逗狗,无恶不作,只可惜快要死到临头的时候,才觉得自己的一生过得这么没有价值,那晚还多谢顾兄对我的开导。”
张启明说着说着,眼神也跟着涣散了起来。他默默的打量着自己的卧室,当做是看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眼。“这……”顾靖川原本以为张启明把自己喊过来是兴师问罪的。倒没想到张启明竟然在最后的时刻幡然醒悟了,还下定决心要做个好人了。他有点迷茫了。自己那样做是不是不合适?他放野狗去咬他们,让他们掉进了粪池,这样的做法和那些坏人又有什么区别呢?张启明重重的咳嗽了两声,又晕了过去。“娘子,都是我的错,他们都是因我而死的。”
顾靖川歉疚的说不出来话,满眼的自责。唐绾绾拍了拍顾靖川:“他只是晕了过去,人没死,你放心,他不会有事儿的。”
顾靖川惊奇的看着娘子,“连太医都束手无策了,娘子……”唐绾绾趴在他的耳旁耳语了一番。顾靖川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当真?”
“当然是真的了。”
唐绾绾信心满满的点了点头。她坐在榻边,开始仔细的检查着张启明的伤口。一般来说狂犬疫苗是在被咬之后的二十四小时之内打最有效。现在还没过十二个个时辰,用药应该来得及。她伸手撑开了张启明的眼皮儿,想看一看他的瞳孔状态。张大人一进来就看到唐绾绾对着张启明的身体,又是摸又是看的,顿时眼皮一跳。“男女授受不亲!你对我儿上下其手是要做什么?”
张大人是个大老粗,对于男女大防很介意。顾靖川阴沉着脸看着张大人。说的好像是他娘子想占张启明什么便宜似的。“看不出来吗?在救人。”
唐绾绾淡然的说着。张大人咬了咬牙,决定忍一忍。唐绾绾拿出了一把小刀,在火上烤了一下,割下了张启明身上的一块腐肉。昏睡之中的张启明被疼醒了一下。张大人看得格外心疼,阻拦着唐绾绾,“我儿都这样了,还请两位放过他吧。”
“你就那么确定你儿子没什么希望了?”
唐绾绾挑了挑眉头,看着张大人。张大人重重的叹息了一声,不得不承认了现实。“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知道,孩子都已经这样了,我也不想再让他继续受罪了,还请两位……让我儿走之前过得体面一些,不要再受这些无谓的痛苦了。”
他一片拳拳爱子之心,说的是潸然泪下。“能救。”
唐绾绾言简意赅的开口。张大人以为自己听错了,摆了摆手,“今日多谢二位能完成我儿的遗愿,我会派人把你们二位送回去的,二位请便吧。”
张大人不是个不讲理的人,这些年来他忙于政务,对儿子疏于管教,才酿成今日大祸,他已经知道错了。但农工人所说的能救他是万万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