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行人轻装简行,出了皇宫后先朝端王府而去。齐元雅往日里过得低调,前院建得简简单单,极为朴素。后院却是别有洞天,吃的玩的稀罕物极多。幸好她跟满朝文武都不太熟,也不愿意跟他们搭上关系,若被他们看到她后院的奢侈,早晚会被告到皇帝面前。她对阿瑶先展示了自己近日收的一个戏班子,硬是拉着她看了一会儿戏,主要目的是讨论戏角儿哪个扮得最好。她觉得其中一个扮演配角的戏角儿不仅长得好,演得好,扮相也颇得她心,兴致勃勃地对阿瑶称赞了那人一番,勾起了阿瑶的好奇心。然而直到台上的戏演完,也没见那个配角儿出场。管家路过时,插了一嘴:“王爷,程小锦在《抚关山》中扮演,今日唱的这幕戏是《梨花妆》,里面没有他。”
齐元雅一脸茫然:“这怎么唱得差不多啊?那换成《抚关山》。我爱看《抚关山》。”
戏台重新搭起,终于到了程小锦出场了,阿瑶伸长了脖子。然后她看到一个梳着满头朝天辫,脸抹得青青紫紫的角儿上台,他翻了十来个翻斗,神气地拱了拱手,脚抬得高高地,猛地朝地上一跺,拉长声音唱道:“这,就,是,绝——配——”心中有千言万语顿时不知如何表达。不针对任何人。她只想说,齐元雅这眼神儿有问题。怪不得初见面时,她顶着一头杀马特的造型,原来不是故意扮丑,而是心之所向。季典站在齐元雅背后,指着她的脑袋猛摇头。阿瑶悄悄憋笑。一行人用完午膳,才坐上备好的马车上山。灵觉寺在赋山,路程并不算太遥远,不过出师不利,马车刚走进林子没多久,就被一行蒙面强盗围住。“交出钱财,饶你们一命。”
领头的人中气十足喊道。齐元雅探出头,看到这些人长得人高马壮,气势猖狂,又将头缩了回来,踢了一旁的季典一脚,“给你解决。”
季典便下了马车。阿瑶也好奇地掀开布帘望了一眼。这些强盗一个个盯着马车盯得极紧,看到里面有女人的影子,口气更加过份,“这小娘们长得倒是不错,车上的人听着,女人也交出来!”
季典一听皇后竟被人如此觊觎,当即没了隐藏实力的想法,从鞋里抽出一把短刃,身影如鬼魅般飘进强盗群里,短刃一挥,轻而易举地收割掉几条性命。剩下的人一看他身手这么强,哪里还敢再打劫,手上武器一收,四处逃散。季典朝空气中挥了挥手,几道黑影朝着强盗逃跑的方向追去。齐元雅对阿瑶颇为虎视眈眈,生怕她再掀帘子,被外面的场景吓到。马车调转了几步,绕开这些尸体,徐徐往山路间走去。季典将短刃上沾染的血擦干净,重新插回鞋里,轻身跳上马车,脸上仍是一派平和的表情,似乎刚刚收割人命的不是他一样。齐元雅上前捏了捏他的肩膀,隔着衣物摸到他的坚硬的肌肉,使劲儿拍了拍:“少年好身手。”
“过奖过奖。”
他憨笑了一声。“下个月过了生辰你就十三了,不如我跟皇兄讨了你吧,你来王府,跟着我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不行。”
季典一口拒绝她,“我宁愿上战场也不去给你折腾!”
阿瑶早知他们熟,但却不知道这么熟,左右瞅了瞅,没忍住问道:“你们是一块儿长大吗?”
“当然不是,”齐元雅说道:“他是我带大的。”
“胡说,我明明是主子带大的。”
季典反驳她。两人吵吵闹闹,互翻黑账,阿瑶听了几句,才了解到一些事情。原来季典是被齐元雅捡到的,当时她不过五岁,将一个在冬日里被丢弃,冻得几乎快没命的孩子当成一个布娃娃逗玩。幸好碰上了齐元衡。“皇兄当时就像一个恶霸一样,说这么好玩的娃娃他也想要,就把他抢走了,我哭了两天,父皇知道后,把他训责了一顿,罚他跪了三天。”
齐元衡当时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而齐元雅虽从小被女扮男装,可是她母亲当时是个宠妃,两人发生了争执,受罚的自然是他。阿瑶听起这段往事,有些心酸,她想,怪不得齐元衡后来为了登上那个位子,杀尽了手足,怕是小的时候受了不少欺负。齐元雅看她一脸心疼之色,当即不满道:“皇嫂,你可别同情皇兄,他小时候可坏了,他被罚跪了那一回后就记恨上我了,我后来被他陷害得罚跪了无数回,若不是以前年幼,误打误撞帮了他几回,现在坟前草估计都比季典高了。”
“什么叫做陷害?明明是你自己犯错好不好!”
季典又和她吵了起来。距离灵觉寺的最后一段路程过于崎岖,几人被颠得不轻,便下了马车步行。路虽难走,但是周围草长叶绿,两旁高山磅礴,耸壑凌霄,远处高日悬挂,一派春日好景。阿瑶恍惚了一下,发现这个时候已是冬末早春,正是适宜游玩踏青。隔着一段长长的阶梯,她看到了灵觉寺古朴的院门。她走得腿软,站在树下歇了歇,捶了捶腿。齐元雅说:“皇嫂,你这身体是不是还没恢复好?”
她这一路已经歇了快三回了。阿瑶心虚地笑了笑,她纯粹就是体力差,在皇宫里过的日子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玩的时间都没吃睡的时间多。季典想起她倒药的事情,也插嘴说道:“娘娘,你是不是又偷偷倒药了?”
阿瑶立刻回道:“你没有,你别乱说!”
齐元衡盯得紧,她那段时间最多喝剩的底有点厚而已,但若说她偷倒,她第一个不同意,辛辛苦苦喝的药,就是齐元衡来了,也容不得他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