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案的前一晚,柳知英还在推演着方案。
作为最早来中亚打拼的同兴人,他打算从勒山山口东面的中亚自贸区入手。 在来中亚之前,柳知英一直满意于布诺港的方案策略,然而霍兹港的失利让他耿耿于怀。 所以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他将方案做了大量调整,准确地说,是几乎将原有的内容都推翻了。整个团队对此无比震惊,临阵之前要做的是修修补补,岂有改刀换枪的道理。 与此同时,这给他带来很多挣扎,眼下他不可能因此再让胡殊同分心,此中所有事都需自己掂量。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随着提案的临近,胡殊同才是那个波动最大的人。 旁人觉察不多,但栾平欣看得清楚,最近这段时间,胡殊同总是让她从国内调取各种技术资源。并且她还打探到,达业集团的技术部门也在跟进着一些事,而且同兴的研发中心也在近期整日加班加点。 视频通话的时候,境况让栾平欣愈发不安,只是两日过去她发觉胡殊同的犹豫比从前更浓了。这非常令人担心,无数次提案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胡殊同,如果他连方向都不能定,别的不说,提案时的气势就已远输于人。 “殊同,你不能再纠结了,向左还是向右都好过这样的徘徊。”“你觉得怎样更好呢?”
“我不知道,但你必须选一个,立刻马上。”
栾平欣无心思量方案的事,她只知道胡殊同需要尽快从这种状态中走出来。 可回答她的,却是沉默。 胡殊同拥有最完备的甘州资料,同时他也是国内最早一批来中亚做境外冷链的人,这片双向市场,鲜有人比他更懂。以他的视角,也最能透析出新世纪以来这个行业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成长的维度,我们要远优于国外的对手,此间所昭示的蓬勃,应该足够让人下注。可提案不是演讲,胡殊同不想喊太多口号,也不想把自身成长履历变成模子一样的东西,仿佛随处一扣一磕,都能成为理想中的样子。 他也无比清晰甘州的意图,让这两处旱码头扎实推进最棘手的问题,里面含着很多有关任务的事。当然在这份方案中,也包含了诸多对中亚有所利好的事项,但问题是,胡殊同无法确定这里面的东西,在这场角逐中有多大的能量。 栾平欣知道,胡殊同有此变化,归根结底还是迫于形势。 说白了,各方都在示好,如果把事情落在一区一厂一单的博弈上,便不要奢想对结果有什么把握。 正因如此,胡殊同的“B计划”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时刻拨撩着他,让他难以静下心来专注眼前的方案。就好像手上同时有两个工程,一个到了尾工仍耗时日,另一个光芒催人难辞难休,巴不得立刻就把所有人手挪移过去。 只是这些都是自我暗暗的思量罢了,那所谓的B计划实在过于大胆。即便说服了自己,也不可能得到甘州的同意,更要知道甘州的业界环境对同兴来说并不友好。 距离提案时间越来越近,胡殊同还在权衡思量,就在这个时候。 很意外的,一个人找到了过来。 此人,正是孟强强。 见面之后,两个人都很平静,像是初次见面谈生意的两个人,谨慎而保守。 孟强强把一份完整的方案放在胡殊同面前,只是看上去胡殊同并没有打开的兴趣,不过那扉页的落款让人心有惊讶,那里居然写着同兴。 孟强强的脸上不见任何多余的情绪,像是一夜之间就把从前忘却了,那种坦定的样子,如同利益面前,其他都是下等考量。 “胡总,我很清楚,甘州的意志在拖着人的思维,他们只在乎具体的两个港口。而你我皆知,把一座港的职能彻底锁死在一处,非常不利于竞标,先要有港才有一切。”
孟强强的话说得颇为端庄,也不难听出他非常了解中亚这边的情况,胡殊同静静听着不曾言语,转而孟强强又道:“怕就怕既要按照他的轨道,还要出现他希望的结果。如果拿不下这两港,只会被认为对甘州的钻研还不够透,到时候都是同兴的不是,所以赢了才是最好的交代。”
“我不太明白孟总的话,难不成是打算让同兴用你的这份方案?”
“岂敢岂敢。”
孟强强连连摇头,“我只是觉得应该想点其他的办法,竞标案不等于执行案,为了拿下项目,胡总应当火力全开天花乱坠,万万不该身受挟制放不开手脚。”
说话之间,孟强强忽然伸手准备掀开方案,可没等他手掌放下,胡殊同先按了住,“不管是什么办法,都先说说条件吧,不然多看一眼都不合规矩。”
听到这话,如同搐动一般,孟强强猛然把手缩了回来,他的神情终于流露出几分波动,紧接着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没有条件,我最近很闲的,顺手就把方案做了,这样的东西哪敢要求什么回报,到底合不合适,你得先听听不是?”
胡殊同手掌刚一松动的时候,孟强强立时把方案倒过来对着胡殊同翻了起来,一边翻着一边讲着,其中的很多内容与胡殊同目前在做的很相近,无非是深度的问题。 “在你开始提案之前,我就让这份方案活跃在甘州业界,供大家探讨,况且这里面的主旨符合甘州的需求。”
胡殊同立时眯起眼睛,这不是一个轻易的决定。 “你要干什么?”
“同兴察觉到方案被提前泄露,所以到了提案时任何举动都不过分。”
见胡殊同怔了一怔,孟强强笑了出来,“我可是领着一帮人的意见,什么都不做才更奇怪。”
“胡总,这一切都很合理,就我们的关系来说,顺理成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