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幽海市这繁华的城市里,每天都在上演着灯红酒绿,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但所有的城市都有黑夜,都有阴暗,除了繁华之外,还有在夹缝中求生存的可怜人儿。
是夜,天空噼噼啪啪的下着大雨,八月的雨本是秋雨绵绵,此时却是倾盆而下,在雨中有一个这样的女人,她拖着疲惫的身躯,独自走在雨里,跌跌撞撞的向自己廉价租来的小屋走去,当回到自己那间昏暗的小屋,全身已经湿透了,但她并没有去换衣服或是用毛巾擦一下。她放下手里一直攥着的塑料袋,打开昏黄的白炽灯,无力的倒了一杯凉开水,坐到那张快要散架的老木椅子上。当第一滴水进入口中,她马上恶心的吐了出来,并不是水的原因,而是因为身体的不适。强忍着再次喝下一口水,看着那贴满报纸的天花板,看着那闪烁不停的灯光,眼泪无声的留下,顺着脸颊,粘住了鬓角那干枯的头发。 独自哭了很久,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拿起那外表都被雨淋湿的塑料袋。,打开那塑料袋,把里面皱成一团的东西一一拿出放在一旁放水壶的桌子上,有一些单据,有一些表格,最后才拿出一个长了很多黄色斑点并已经被雨水泡得发胀的馒头,无力的咬了一口,就着刚才那杯水,硬是把一个不知道放了几天又发了霉的馒头给吃下了肚。 吃完那发霉的馒头,又看了看那桌上的一堆东西,想伸手去触摸,但那伸出的手也无力抬起,看着眼前的一切,又摸了一下隆起的小腹,她再也控制不住,趴在桌上痛哭起来。随着眼泪的流逝,加上身体的虚弱,不知不觉竟让她进入了梦乡。虽然是凄冷的雨夜,虽然是湿透的全身,虽然是身心劳累,但她还是进入了梦乡,只是不知道她的梦乡,会不会不那么伤感?会不会梦到一丝的微笑? 雨后的早晨空气格外清新,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屋外的檐下滴落着遗留的雨滴,啪啪的声响给这个早晨增添了几分雨后的意境。小屋里,她正趴在桌上睡得香,突然肚子里一阵锥心的疼痛传来,一个激灵便把熟睡的她给惊醒,按着肚子,刚准备站起来,肚子又是一阵刺痛,加上一个夜晚就那么趴着,手脚都已经发麻,所以就无奈的倒在了地上,本来就刺骨的疼痛经过这一摔,让她发出一声悲切的闷哼。 想站起来是不可能了,只有一步一步朝那关着的门爬去,肚子的疼痛,让原本就虚弱不堪,四肢又发麻的她爬到近在咫尺的门都是那么的困难。好不容易把门打开,嗅到一股潮湿又清新的空气,让她精神为之一震。她想去找那房东的大爷,那老大爷说过有事的话可以去找他,还记得她租房子的时候那老大爷满眼的怜惜,临走时还说了一句可怜的闺女。 现在她只有去找他了,在幽海市这地方,也只有那房东老大爷是自己认识的。咬着牙,扶着门框迈出了一步,而另一只脚因为发麻的原因并没有抬足够高,被门槛一绊,整个人就倒在地上,此时的她,肚子里那种钻心刺骨的疼痛让她使不上力气,身体本来就十分虚弱。这一摔压到了肚子,一股鲜红的血液顺着还是潮湿的裤腿就浸了出来。 她看到自己流出的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惊恐的大叫一声就用力的往那老大爷的屋子爬去。泥地地面仍旧留着一些水洼,全身都沾满了泥水,脸上也沾满了泪水。虽然只有十几米的距离,但却好像爬了几个世纪,一条血红的痕迹出现在湿地,显得妖艳而诡异。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右手,还没碰到门,头一歪就晕了过去。即使她已经昏迷,但鲜血依旧不断的从下腹流出,整个不大的院子,因为凹凸不平所以堆积了血渍,放佛刚刚进行了一场屠杀,大有一种血流成河的感觉。 在昏倒的前一刻,她脑海里出现了很多画面,画面里有他和她两人的幸福时刻,他牵着她坐在草坪里,说着甜蜜的话语,他抱着她,说永远会跟她在一起。画面里有他无情无情的抛弃自己。当自己告诉他怀上了孩子,他一反常态,以前对她的好不复存在,整天对她不是打就是骂,甚至有时候故意去碰她的肚子,想把那孩子给弄掉。每天她都在眼泪与悔恨中度过,想到自己不顾父母的反对跟他在一起,想着自己抛弃了家而跟他离去,当他知道有了孩子,没有所谓的欣喜,反而觉得是她的错,最终她再也受不了,留下一张纸条就一个人离开了那个他给的“家”。 一个人躲在幽海市城中村租的房子,这个表面上繁华的城市,她一个人承受着各种孤苦,每天吃着残羹冷炙,每天做着最苦的活,每天拖着疲惫的身躯不断坚持着,看着一天天鼓起的肚子,也许也算是一丝丝的安慰了。不管怎样,她只想着把孩子生下来,不管怎么说,那是自己的骨肉,就算父亲是禽兽,那也还是自己的孩子……! 刘老头大清早就出去晨跑,新鲜的空气加上一丝潮气,令人精神倍爽,所以晨跑之后,习惯性的去那家茶馆喝了杯早茶。哼着熟悉的曲调,摇头晃脑的刘老头刚走进自己的院子,就被这血红的一幕给震惊了,想到前几天来自己这儿租房子的女孩,他大惊,顺着那醒目的血迹看去,在自己家门前倒着一个女人!刘老头再一惊:“不好!”便立刻趟着血水跑到昏迷的女人面前。
颤抖着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悬着的心才微微一放,人还活着!他知道现在耽搁不得,立刻开门进去用座机打了120。他想把她抱进屋里,但又不知道具体情况,不敢随便去翻。摸到她身上的湿衣服,看着满院子呈现出紫黑色的血液,老人心里真的替这个被男人抛弃的女人感到可怜,把自己一件大衣披到她的身上,坐下来点燃旱烟,狠狠的抽了一口之后叹息一声:造孽啊! 救护车很快就来到这里,当医生护士看到这院子里的血液,深深的被惊呆了,这是??在老人的指引和医生的帮助下,她很快便被带到医院进行抢救。但在车上时,那随行的医生进行了简单的检查,无奈的对刘老头说:“老爷子,我看这回是难了。”刘老头又叹息了一声说:“尽力吧!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那医生看着老人那慈祥又无奈的脸,也只能暗自叹气。
刘老头一直在手术室外等着,看到医生出来,赶紧凑上去问道:“医生,怎么样?”主治医生疲惫的跟他说:“她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又劳累过度,加上失血过多,已经去了。”
刘老头颤抖着问道:“那孩子呢?”
医生也无奈的说道:“发现的太晚,孩子已经跟着一起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叹息一声就转身往外走,他只是一个房东,能做这么多已经不错了。
经过长达几小时的抢救,她没能渡过危险期,医生从她肚子里,取出一个已经快要出生的孩子,可惜的是孩子也没有保住,只看到了浑身的鲜血,顺着医生的钳子一滴一滴的往下滴......或许这就是命吧!就算是人命,同样脆弱不堪。 医院的医生联系不到死去的女人的家人,也不知道姓谁名谁,本想问问那老大爷,他也不知道,就只能暂时把她和小孩的尸体放在太平间,发出广告看有没有人来认领了。 昏暗的灯光忽闪忽闪,惨白的墙壁,惨白的灯光,盖着尸体的白布,一切都是白色的,白的渗人,白得可怖。 看守太平间的工作人员是一个上了年龄的老人,在医院退休之后便主动申请来这里工作,是为了贴补一下家用,其实是一位很有资历的老医生。这天例行检查之后站在那刚刚送来的尸体旁,看着那怒瞪着的双眼,满脸印痛苦和仇恨而扭曲的脸,只能深深叹息。老人伸手把那睁着的眼睛抚下,突然又怒睁开!瞪着天花板,嘴也怒张着,放佛临死之前心里有诸多的愤怒和不甘。老人死尸见得多了,所以也并不害怕,用白布把尸体盖起来,一边叹息一边离开了这太平间。 凌晨的安静,让整个太平间显得格外的诡异,那一张张乘放尸体的小床上一张张惨白色的布把每具尸体的轮廓都显印得很突出。一只觅食的黑猫无意间窜到了太平间外,正悠闲的踱着步,突然,它寒毛倒竖!瞳孔急剧收缩,惊恐的盯着那太平间的玻璃窗户,嘴里发出婴儿般的惨叫。只见那安安静静的太平间里,有一个披头散发,身穿白色死尸长袍的女人,僵硬的来回走动,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放佛熟睡的婴儿。 那机械般的动作,随着每一次移动,都发出咚咚咚咚的脚步声,还有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想来是因为尸体骨骼都僵硬了,再移动便显得有些不适应的。突然听到窗外的猫叫,那移动的尸体停下了脚步,缓缓的转过头看向窗外。当那没有瞳孔的眼白与猫的目光相遇时,猫再次发出一声惨叫,便嗖的一声窜得没影了。因为猫的惨叫太过于阴森,那女人,姑且叫女人吧,女尸的话会走的吗?那女人怀里放佛睡着的婴儿突然传出更为凄惨的哭声!但见他双唇发紫,舌头往外凸出,眼睛紧紧的闭着,整张脸除了没有一丝血色之外,还显露出紫黑色。就是这样的一个婴儿,那声音传遍了整个太平间,传遍了整个医院。 这本来就不是很大的医院值班医生和护士,听到这从太平间传来的哭声,都吓得浑身哆嗦,又不敢去查看。不只是医生护士,连住院的病人都被这阴森惨淡的哭声给吓得不轻,值班医生没办法,只好给那守太平间的老人打电话。 老人本来睡得很晚,这才刚睡着,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惺忪的睁开眼拿起电话接通。“喂,是老王吗?我是马医生。”老人嘟囔了一句之后说道:“马医生有什么事?大半夜的吵我睡觉。”
“老王,不好意思了,您没听到有小孩儿的哭声吗?”
老王苦笑一声,哪儿来的什么哭声?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刚才自己已经睡着了。便说:“没有听到,什么小孩儿的哭声?”
电话那头的马医生,脸色很难看,但还是强忍着说道:“声音是从太平间的方向传过来的,我想您还是去看看的好。”
老王沉默了一下说道:“好”。挂断电话,他一边穿衣一边自言道:“唉,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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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宿舍离太平间并不是很远,也就一个小小的值班室而已,穿好衣服拿着手电就出门了。来到太平间,看着那依旧紧锁着的门和关严实的窗,用手电往里照了照,也没什么动静,但那马医生不像是说假话,无奈之下他只有拿钥匙打开大门,双手合十说了句:“各位,打扰了,王某不是有意打扰,勿见怪。”。轻轻的进入,看着这几张床,他想要是真有小孩儿的哭声,应该就是今天送来的那对母女尸体了。他径直来到那张床前,说了声打扰,便揭开白布。
揭开白布的瞬间,老王就呆在了当场!这床上哪儿还有那具婴儿的尸体?只见那女尸的眼睛依旧怒瞪,脸上依旧扭曲,原本抱在怀里的死婴,却不翼而飞了!他回头看了看,窗户是关好的,门也是自己亲自锁上的,那这婴儿尸体去了哪儿呢??说实话老王并不是很恐惧,在太平间守了很多年,怪事年年有,只是偷尸体好像还是头一回。当他回头的时候,突然打了个冷颤,因为他看到那女尸原本平放在身侧的双手,已经直直的抬起伸出,五指张开,像是要抓住什么,而那女尸脸上的表情,好似变得更加狰狞,更加恐怖。 老王转身就跑,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叨叨,希望那女尸不会追过来。不过职业习惯,老王还是强忍着恐惧,把大门给锁上了,锁上之后心里的恐惧也淡了一点,再次叹息一声便回宿舍去了。自从他来到太平间,婴儿的哭声便消失了,只是这一夜,整个医院都在不眠之中。 第二天,老王上报了昨夜的情况,医院派医生来太平间查看,当看到那女尸的动作与表情,饶是见多了死亡的医生们,心里都充满了一种恐惧,或是担忧。医院做出了决定,赶紧把这具女尸火化掉!留下一些东西作为家人认领的证据,就送到了火葬场。火葬场的工作人员看到那尸体的时候,也不禁的冷汗直冒。直说这是被魔鬼附体了,肯定生前有太大的仇恨,死了之后不仅死不瞑目,还有很多的怨念。 尽管医院火化了女尸,也在太平间的各个角落进行了仔细的检查,但那具消失的婴尸还是没找到,就这样蒸发了似的。好在目前还没有人来认领,安置好女尸的骨灰盒,发出广告,也就只有这样等着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广告发出了很多天,但一直都没有人来认领,所有人都逐渐因为工作和生活而淡忘了这件事,那夜里婴儿的哭声,以及消失的婴尸,也就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