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主人的授意,巴颂就瞪了我一眼,示意我自己进去。我活动了一下酸麻的筋骨,缓缓把门推开,到了内室,发现这里是一处视线很开阔的房间,厅中摆满了各种名贵家具,而在靠近窗台的茶几后面,则盘坐着一个身材略显矮胖的中年男人。是老饕。老饕正在斟茶,听到我的脚步声,便放下了手上的器具,然后缓缓地抬起头来,在我满是臭汗的身上扫了一眼,淡笑道,“手下人没有规矩,居然没有替你安置一个好点的环境,实在太失礼了。”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间对我如此客套,也不吭声,只是默默揉着因为长时间被镣铐禁锢,而显得有些发麻的胳膊,默默看向了摆在茶几上的茶水。被抓了这么久,我还一口水没喝过,此刻早就舌干唇燥,饥渴难耐了。老饕也看出了我的窘迫,并不在意,笑着指向那杯茶水,“渴了就喝吧。”
“好!”
我二话不说,径直坐到了茶几对面,端起那杯热茶,一饮而尽。见我这么痛快,老饕忍不住又笑了,“慢点喝,这茶水很烫,你要觉得不够,我再替你多倒几杯吧。”
说完,他便端着茶壶,主动向我斟茶,我也不解决,一口气连喝了五六杯,这才停下来。老饕手中的茶水已经去了一半,他将水壶轻轻放下来,又直视我的眼睛,似笑非笑道,“你这么不设防,倒让我感觉意外,就不怕我在茶水中放东西?”
我漠然道,“落在你手里,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就算是毒药我也喝,总好过空着肚子上路。”
老饕笑了,拍了拍手,说不愧是我二哥养大的孩子,这份轴劲,几乎和他当年一模一样。我愣住,瞪大眼,说什么二哥?老饕斜了我一眼,脸上保持着淡淡的笑容,说没有想到吧?你的养父姜云峰,曾经是我的结义老兄,虽然他比我大了二十岁,但私下里,我们一直以兄弟相称,只可惜当年匆匆一别,已经三十多年不见,我原以为他早就死了,却没想到,居然留下了你这么个衣钵继承人。听到这儿,我恍然大悟。难怪,当初在锦绣庄园,老饕能够一眼就凭借我施展的法咒,辨认出我的身份,也难怪他情绪会忽然变得如此激动。见我发懵,老饕又笑了笑,摇头说,“其实你不用这么拘谨,你是我二哥的养子,按道理,应该称呼我一声六叔才对,我们本该是亲戚,如果可以选的话,倒是不用这么刀兵相对。”
我沉声道,“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你始终是敌人。”
望着眼前这位便宜“六叔”,我的眼神并没有任何松动,其次我也很清楚,对方将我唤到这里,绝不是为了认亲戚、攀交情这么简单。罗阴门的人,个个都是面黑心狠的主,别说我只是二爷的养子,就算是他亲儿子,只怕老饕也未必会顾念太多旧情。见我这么严肃,老饕又摆手道,“你看你,何必对长辈摆出这么一张臭脸呢?事实上,我并没有准备对你怎么样,否则也不会让苏月将你带到这里来了。”
我说,“那你究竟想干什么,能不能给个明示?”
老饕沉默了一会儿,虽然干咳一阵,答非所问道,“在这之前,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
我点头,说你讲。老饕抛出了疑问,“为什么你要来到缅北这种战乱区,帮助六扇门的鹰犬来拿我,莫非你也加入了民调局?”
“没有。”
我摇摇头,直言不讳地说,自己之所以来缅北,是因为判断出你和我二爷之间可能存在某种关系,所以打算将你擒下来,询问我二爷年轻时候究竟干了些什么事,为什么有何罗阴门产生这么多过节。老饕哦了一声,然后微笑点头,说这也正是我打算告诉你的事情。接着,他开始回忆一些几十年前的旧闻,笑道,“当年我认识你二爷的时候,他还是罗阴门的左使,位高权重,正带领着一帮老兄弟打江山,在罗阴门中也具备着不少的话语权。”
“原本我是很崇拜他的,你二爷这个人,虽然性格古板,但对兄弟真没的说,包括我在内,罗阴门上下有不少人得了他的好处,都对他十分尊敬。”
我问道,“那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二爷和罗阴门走向了对立面。”
“因为理念不合。”
老饕的脸色一沉,又说道,“罗阴门最初建立的目地,是为了破解长生法门,追求永生之道,而要想破解这个奥秘,就必须拿到巫妖留下来的全部遗产。”
“可当我们齐心协力,朝着这个目标共同努力的时候,你二爷却受奸人挑唆,决定背叛自己的祖宗,甚至还反过来,阻止其他人寻找巫妖宝藏,说什么巫妖王的宝藏,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巨大的动乱,甚至会导致远古浩劫重现。”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二爷和罗阴门的一众高层产生了严重分歧,至此和一帮老朋友彻底决裂,最终才跑到一个小县城里,隐姓埋名躲了起来。他这话,又让我回想起了当年在阎王沟经历过的事情,立刻反问说,“你口中所说的,关于巫妖王的宝藏,莫非与法葬天棺中的还阳禁咒有关?”
“那不过是巫妖王宝藏中的一部分。”
老饕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我们真正想要得到的,还是全部的鬼玺碎片,可惜千百年前,那东西已经分裂成好几个部分,被镇压在了不同的地方,虽然经过多年寻找,我们始终也未能如愿,到目前为止,教中的兄弟们,仍旧在为这个目标而努力。”
我点点头,所有的事情都对上了,感情这些年,我和二爷所经历过的一切,全都围绕着那个所谓巫妖宝藏之上。但同时,我的内心又冒出了更多的不解,忍不住继续问道,“那罗阴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势力,你在罗阴门中,又是个什么身份?”
老饕一脸严肃道,“罗阴门是一个庞大的势力组织,建立至今已经有超过三百年历史了,历代所有的核心成员,都在为破解永生奥秘而奔波,至于我嘛……则负责管理罗阴门的钱袋子,被称为‘财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