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清晨,我走出房间,正准备去楼下晨练,却见黎姝居然换上了一套苗族的服饰,正静静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等我。我一愣,继而想到什么,走向她说道,“你这是打算回苗疆了吗?”
黎姝面带微笑道,“是啊,我已经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拿到了替悠悠治病的还魂草,是时候将还魂草带回苗疆了,早一点把药引带回去,悠悠也能尽快恢复正常。”
我会心一笑,说这样也好,等你回了苗疆后,便替我转达下对丽珠前辈的问候。黎姝淡笑点头,刚要起身离开,我却迟疑了一下,叫住她道,“那个……你就这样走了,要不要跟小道士也打声招呼?”
“昨晚已经打过招呼了,而且我只是暂时离开而已,等到悠悠身体康复之后,我还要继续返回这里,陪你们完成宿命中的任务。”
黎姝那张精致恬淡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俏皮,冲我眨了眨眼,款款走向电梯。我急忙跟随,送她下了楼。等到马路边的时候,我提出要驱车送她去车站,不想被黎姝摇头拒绝了,“算了,苗人自出生那一刻,就喜欢亲近自然,这座城市虽然繁华,可工业气息实在太浓了,比起你的专车护送,我更希望用自己双脚来丈量这片土地,这也算是一种修行方式。”
“那就祝你一帆风顺,尽快返回苗寨吧。”
我只好停下脚步,目送黎姝转身,背影消失在了繁华热闹的街区深处。等到黎姝走远,彻底看不见她的时候,我才转过身,打算继续晨练,哪晓得一回头,就看见杨一凡正坐在一块假山石上,目光直勾勾地看着黎姝远去的方向,脸上多是不舍。我笑了,上前一把将人拽下来,说你丫也不晓得注意形象,爬那么高干什么?你要是真舍不得黎姝,为什么不亲自出来送一送,或者干脆跟她同行,一起去白云苗寨住一段时间,相信人家也不会放狗咬你。杨一凡讪笑,摸了摸下巴,摇头说还是算了吧,昨晚我跟她聊过了,就算追上去又能怎么样?我见他情绪不高,一改往日那副吊儿郎当的形象,心中隐约猜到些什么,打趣说,“没看出来啊,你也有因为失恋默默感伤的时候?要我说,你小子条件也不差,只要往后收一收花心的毛病,没准黎姝还有可能接纳你。”
杨一凡却一脸正色道,“她有自己的宿命,和我这种游戏风尘的人不同,很多事情,发乎情、止乎礼,大家心里明白就好了,没必要说的那么露骨。”
我愣住了,很难得在这小道士脸上看到这么认真的表情,只得讪笑两声,用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说起今后的打算,我和杨一凡都显得有些茫然,如今鬼面袍哥会已经大致覆灭,留下乌老大一个人,基本难成什么气候。其次是黄玲也和我们暂时达成了和解,接下来基本无事可做。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投入正常生活,返回风水事务所继续坐馆。那段日子还算过得清闲,身边基本没有发生什么风浪。只是人在江湖上漂泊久了,一下子回归了正常生活,反倒让我有些不太习惯。杨一凡则是老样子,成天不务正业,偶尔带着小雪去路边摆地摊,专找一些迷信的大爷大婶算命,好几次都差点让工商局的人请去喝茶。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小半年,我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些生活,满以为可以一直享受这种平静,哪知却在不久后,接到了一个熟人打来的电话。打来电话的人是曹俊,就是去年年末,陪我们一起进入金三角的带路向导,他在电话里跟我寒暄了几句,接着便直奔主题,说自己明天要赶赴西南开会,途中会经过渝都,询问我有没有时间,想约我和杨一凡出去吃个饭。我一听这话就知道有事,可作为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人,也不好当面给出拒绝,便点头答应了下来。约好吃饭的时间是第二天傍晚,我和杨一凡早早就到了酒店,步入包间等待了半小时后,曹俊才姗姗来迟,一个劲地向我们告罪,“不好意思,局子里开会太拖沓了,本来半小时就能开完的会,愣是拖延到现在,害你们久等了。”
我们哈哈一笑,表示不用这么客气。之前陪曹俊进入金三角的时候,这家伙还只是西南局下遣的外派员,短短半年时间没见,他居然摇身一变,也有职务在身了。杨一凡敬了他一杯酒,笑眯眯地说,“老曹,你小子升官可够快的,听人说现在都当上行动处的副处长了?”
曹俊一脸苦笑,让我们别拿自己打趣,随后又双手端着酒杯,郑重其事道,“说起来,我能得到这次升迁机会,还是靠着两位在金三角地区的努力,这份功劳原本应该是你们的,只是两位没有在体制内供职,所以上面才把奖章发到了我头上。”
我和杨一凡都笑着摇头,说体制内的生活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我们做惯了闲云野鹤,根本受不得这些约束,功劳给了你也好,省得名头太大了,以后总是遭人惦记。寒暄结束后,我便直入主题,对曹俊问道,“我看得出,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要我和小道士帮忙,不妨直说吧,都是朋友,这么客套下去反倒让人觉得生分。”
曹俊不笑了,立马放下酒杯,遣散了包厢里的几个服务小妹,又朝着四周谨慎地看了看,确定隔墙无耳,这才清了清嗓子说,“两位可曾听过三亚法螺会这个组织?”
嗯?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我和杨一凡都下意识愣了一下。杨一凡用手摸了摸鼻子,迟疑道,“几年前,我们倒是在一个名叫福州的地方,挫败过一场罗阴门的法会阴谋,那位主持法会的苏长老至今仍然在逃,怎么,莫非是这老女人耐不住寂寞,又另起炉灶,跑到三亚那边搞事情了?”
曹俊苦笑道,“我也不清楚这个法螺会,是否和罗阴门存在内部关联,只知道他们在三亚那边闹得很凶,三个月前,我刚刚任职升迁,随后就接到了上级的命令,让我负责调查法螺会的人员构成情况,可连着派出两个骨干成员,却是音讯全无,一点回应都没有。”
话说到这儿,曹俊眼中闪过了一抹苦涩,再次看向我们,“两位还记得马卡吧?他也去了三亚法螺会,已经失联半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