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正丰县委书记鲁向阳和他的三位下属,在东店村头的小饭馆里吃着土味午饭的时候,溪岭镇书记黄晓坡正在他的办公室里,仰坐在大班椅上,得意地哼着小曲。
他的这种惬意,应该是刚刚获得。 这一点,从办公桌上那只水晶大烟缸里,堆积了大半的、没抽几口的烟头数量,可以证明。 昨天下午,他接到县党政办主任王畅的电话,得知了新来的鲁书记要来溪岭镇调研考察,形式是轻车简从的暗访。 正在红星水库山坡的别墅里研究国粹的他,立即打电话给镇长马坤做了部署。 全镇上下,街道要打扫得干干净净,墙上斑驳的标语也要连夜粉刷。 进入镇子所经过的村庄,也依法复制。 除了环境卫生,又让马坤事先和镇上的几个企业打好了招呼,包括各村新农村建设有代表性的种植、养殖大户们也做好准备,随时准备接待考察和参观。 至于向县委书记汇报的材料,黄晓坡已经快脱稿背下来了。 今早一上班,因为韶宏伟要下东店村去的事情,虽然与他大吵了一架,但在镇党委委员兼纪委书记金立明的提醒下,及时的止损,快速打发走了。准备在接待完鲁书记后,再想办法收拾他。 这一切的一切,只有一个目的,迎接新任县委书记的暗访考察。 而且,按照黄晓坡的吩咐,各部门、各岗位明松暗紧,表面上按部就班,实际在离镇子五里的山坡上,就已经安排了瞭望哨。只要挂着县里牌照的那辆越野车,一在望远镜的镜头里出现,立即打电话回来报告。 到时候,镇政府上下,就开始按照布置的程序运转。 可谁知,一切准备就绪后,他坐在办公室里,一直等到快十点了,瞭望哨也没打回来电话。 马坤几次进来询问,王畅的消息是否准确。 按理说,从县城到溪岭镇,几十公里的山路,顶多一个小时就跑到了。 就算路上临时下车走访耽搁一会儿,也不至于到现在也不见影子。 黄晓坡被催不过,挨到十点半,不顾王畅的‘中间不要给我打电话,不方便说话’的叮嘱,掏出手机,打了过去。 可连续打了十几个,王畅就是不接。 手里的烟,点着,吸上两口,掐灭,再打。 打不通,点烟,再熄灭,再打。 终于在打到第三十几遍的时候,电话总算接了,王畅只说了一句“今天不方便去”,就挂了。 这让黄晓坡郁闷的不行。 到底几个意思,就不能说的详细点么? 正在他烦躁之际,东店村支书范旭彪打来电话,说他的族弟范老邪被蔬菜合作社长范东平给打了,伤势还不清。 黄晓坡不耐烦地训斥说,老子正忙着呢,这种屁事也来烦我? 范旭彪说,他已经打电话报警了,可所长秦江涛说黄书记有令,今天有重要接待,派出所无法处警。 黄晓坡一想,反正鲁书记也不来了,就给秦江涛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该处警就处警,接待任务暂时解除了。 而且,对范东平这个老刺头,该剃就剃,不要客气。 黄晓坡之所以特意叮嘱一下,原因是范东平在采石挖沙上一直和村里作对,据说还写了不少黑材料,到处举报。 而对蔬菜合作社这件事,倒是异常上心,在韩书记还在的时候,竟然自告奋勇出任了社长。 早就想借机收拾收拾他,现在既然打了人,岂不是正撞在枪口上。 放下电话,黄晓坡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先是告诉马坤,警报解除,大家恢复正常工作。 随即靠在大班椅上,向后仰着,轻轻晃动着,嘴里哼上了小曲。 手指轻轻敲打着椅子扶手,心里盘算着中午的饭辙。 既然鲁书记不来镇上了,他也无须在这里坐着。 “滴滴” 正在这时,他的微信提示音响起。 他拿过手机看了看,是彭四海发来的,问他上午的情况怎么样? 他看了一下手表,也不回微信,干脆直接给彭四海打了个电话,让他在别墅等,中午一起吃饭,饭后在他那里活动一下。 彭四海当即表示,没问题,好酒好菜好人,一起等着。 之所以说了个好人,只有他俩明白。 这是黄晓坡与彭四海之间的暗语。 如果是“休息一下”,是指找几个人一起打打麻将。 而“活动一下”的“活动”,是“活、塞运动”的简称,就是吃完饭后,找个人陪他睡个觉。 放下电话,黄晓坡收拾起手机,装进爱马仕包里,叫上司机,开车直奔红星水库而去。 在半坡别墅的一间小餐厅内,筵席已经准备好。 洁白的饭桌上,简单的四菜一汤。 数量虽不多,却个顶个都是硬菜。 红烧海参,虫草焖羊排,杜仲炒羊腰,虾仁荟海马,汤是百合甲鱼汤。 这午餐吃完,一般人都得流鼻血,对黄晓坡来说,如此繁多的壮阳大补之物,却是平常。 餐桌旁,只有彭四海和一个女人作陪,正是彭四海公司豢养的出纳。 鉴于黄晓坡的特殊爱好,自从看上她之后,就让她和老公离了婚。 这个女人,三十上下的年纪,皮肤白净,黛眼弯眉,小巧的鼻子,鲜红的有些阔大的厚嘴唇,很有几分姿色。 尤其是她搭在桌沿的一对大乳,沉甸甸的,令人眼热。 座椅上,饱满的臀,撑得一条瑜伽裤,使人很为裤子的命运担心,很怕不小心就爆开了。 三人边吃边饮,老相识般,无拘无束,两瓶勃艮第红酒已经见了底。 那女人一边往身边的黄晓坡接碟里布着菜,一边把眼来递送着秋天的菠菜。 黄晓坡一只手捏着红酒杯细长的杯把,一只手抚摸着女人肥硕的腿根,嘴里不停地和彭四海说着闲话。 眼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彭四海起身准备告辞。 正在这时,黄晓坡的手机响了。 见是派出所所长秦江涛的,就恋恋不舍地抽回夹在两条肥腿之间的手来,接起了电话。 电话中,秦江涛告诉他,范东平被带回派出所了,同时跟着一起回来的,还有副镇长韶宏伟。 又顺便汇报了一下当时在蔬菜园区村民们的阻挡,说东店村的刁民实在是不好对付。接着请示他,接下来对范东平该怎么办? 黄晓坡问了一下范老邪的伤情。 秦江涛报告说,镇上的医院鉴定是肩胛骨错位,没有形成预期中的骨折,不好按伤害定罪,只能算做打架斗殴,对范东平进行治安处罚。 黄晓坡当即否定道:“不行,如果按治安处罚处理,最多才拘留几天,太便宜他了。”电话那端道:“可是,这……黄书记,如果要硬定他个伤害罪,咱们没有证据,被打的人,伤势也不够啊?”
“那你们不会……”黄晓坡刚想说‘你们不会把范老邪打骨折'?见彭四海使劲冲他摆手使眼色,就捂住话筒,问彭四海:“怎么说?”
彭四海立刻凑上前来,在他耳边耳语了一番。 黄晓坡不住地点头,脸上露出笑容,随即一拍彭四海的胖肩,怒赞道:“真他妈有你的。”
彭四海受赞,回到座位上,举起红酒杯晃动着,笑吟吟地看着他。 黄晓坡对着话筒说道:“现在改变一下策略。那个韶宏伟不是跟着一起回来了吗?把他扣下,拘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