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微是诧异的。
她透过泪眼婆娑看着那个在光下泛着一圈柔和光晕的少年,愣了神,都忘了接着哭了。 党成言看了看呆呆的段微,没看她也没发一言,就这样坐在她旁边。段微吸吸鼻子,悄悄看了眼党成言,只见党成言手臂搭在膝盖上,纹路明显的筋脉在昏黄的路灯下更显怒张,少年的眸子在昏黄中晦暗不明。 四周一片喧嚣,而两人之间弥漫着沉默。 在一片沉默中,段微更是摸不着头脑了。他是有什么事儿吗?但是这尴尬的氛围是要怎么样啊。段微一时间忘了抽泣,低头用手指绞着头发丝,在心里默默猜测,他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是……叫段微吧”,党成言,打破了沉默。 “嗯”,段微从喉咙中溢出一声,原来没认错人啊。 党成言一直想问她为什么哭,想安慰她不要哭,可是在思索良久后突然发现,他没有立场去这样做。甚至名字都是他思索良久才想到的,因为段微平时在班里的存在感实在太弱了。 是他冲动了,是他在看到段微那一瞬间的破碎后冲动了。党成言微微诧异,这不像他,平时他可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毕竟接触社会久了之后,已经习惯了用淡漠去应对很多问题。 段微又问,“你是……路过吗?”看着小小一个的段微,他能怎么说,说他特意从街对面过来找她吗? 于是,又一阵沉默…… “为什么哭啊?”
党成言看看段微还挂着泪痕的侧脸,终于问道。
段微一怔,继续绞着头发丝。眼珠转动,编什么理由啊。 “背不会化学,气自己笨。”说完心虚的瞟了瞟党成言手里那本快被她翻烂的书。
党成言听了,嘴角勾起。他能不知道她骗人?她抬头看自己的那一瞬,眼里的破碎和委屈藏得不够好,早已让他嗅到了一丝原因。 但,他没拆穿,“那我是不是得哭死啊”,他想用自嘲来逗逗她。 段微被这一刻善解人意的党成言惊到了,“啊……你也笨吗”,说完,又觉得好像不太妥。 党成言笑了笑,望了望夜空,“应该是笨的吧”。因为笨,所以不知道路要怎么走才能走得长远。 段微看了看党成言,小声道:“笨没事的,找个人教你就好啦,班里成绩好的同学很多的”。 党成言听了,点点头,故作轻松道,“是吧,找个人教我就好了。”“你也是,找个人教你”,党成言试探道。 段微眸色一深,她的问题,找不了别人,也无解。 党成言注意到了段微神色的变化,知道段微有更深的心思,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氛围这个东西真的很奇怪,两人就这样干坐半天,却莫名融洽。 良久,党成言起身,“走吧,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段微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家就在这条街上,我自己就回去了。”
“挺晚了,我送你,你一个女孩子家,也不安全。”
“那,谢谢。”
到了健康家园,段微再次道谢后,党成言没多说什么,原路返回。 看着党成言高大挺拔的背影,段微掐了掐自己,清醒。党成言这样耀眼张扬的人,现在不是她能肖想的。和党成言扯上关系,只会让这么多年蛰伏的努力白费。虽然,她是喜欢他的,但这份心意,并不重要…… 段微驻足望了一会儿,恋恋不舍,但也还是毅然决然地走进了黑夜。 而党成言,也在琢磨段微,这女生和自己想的不一样,看起来好像是只小白兔,但总感觉眼睛里有股子狡黠劲儿,倒像是狐狸。党成言回头看了看,笑了。这女生还挺有意思,以前怎么没注意到。 这时,手机震了震,来了条微信。 吴樾:小党,明天晚上有场拳指定和你打,赢了给你2万,来不来? 屏幕光照亮党成言的脸,想到奶奶心绞痛频发,药钱,住院费,生活开支……党成言答应了。 党成言是被吴越发掘的。 表面看,吴樾30多岁,长相极其普通,是那种扔到人群中就找不出来的那种,是一家小面馆的老板。但他却运营着临潼市唯一黑拳市场,可见其手段和城府。 临潼市这些年经济发展的也不赖,有钱人不在少数。这些有钱人的钱是好挣的,主要靠噱头和刺激。而黑拳市场里那种血腥不要命的无规则打法,则让人血脉喷张,自然也就刺激消费。为了吸引观众豪掷千金,吴樾另辟蹊径,开了未成年黑拳区块。年轻人那种上头疯狂的打法,以及观众猎奇的心态,更是能吸引观众。 党成言是拳场的拳手,当年在面馆前打群架,招招狠厉让吴樾印象深刻。党成言为了来钱快,被吴樾招致麾下。14岁开始,到如今也已经三年了。 “怎么打”,党成言回复到。 “打场外。”
见此,党成言也没多说,按灭手机。拳场有两种打法。一种,拳场自己的拳手开局,观众下注,不论输赢拳场都从赌注中抽成。一种,拳场的拳手和外场观众自己带来的拳手打,拳场赢了,赌注都归拳场,输了归外场,但外场要付20%的场地费。 党成言没多问,吴樾这人怎么样他不清楚,但吴樾对他是厚道的,他放心。 他已经在黑暗中行走多年,自然清楚在黑暗中行事的规则。 党成言缓缓走在昏黄的街道,坚毅的脸庞在光中明明灭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