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臻笑道,“大红袍钟顺那边有,我听郑平说你要出来,便叫人准备了银子,你若是想临时买个院子什么的,我一时怕是没那么多钱,这里头的东西,你不拘看上了什么,还怕得不了手?瞧你这小气样儿!”
黛玉也不过是和他说着玩儿的,轻絮泡了茶来,黛玉便接过来,斟了两碗,一碗给云臻,一碗自己端了喝。茶碗倒是现成的,一个是黛玉自己带的,一个是云臻身边的人随身给他带着的。 “怎地会想到出来逛逛?我听说你搬了家了,如今住着可好?”
“王子腾夫人做寿,老太太不肯来,二舅母便也不好出来,非要我也跟着来,我本不肯出来的,又是老太太开了口,少不得要露个面。我跟那边又一向不熟,去了也是难受,如今出一趟门也着实不易,不像以前在扬州的时候,要出去哪里,带了人就出来了,天天儿在家里守这种虚礼,我也是闷得慌。”
她说了这一大通,觉得有些难为情,便端了茶喝,面儿上觉着有些热的慌。云臻见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道,“这边听说开了一家扬州菜馆,我前儿听大皇兄说,味儿还地道,回头我再找你出来,带你去尝尝。”
这便是说以后会寻了机会带她出来玩了,黛玉笑道,“我也不过是白说说,这京城里谁不是这么过来的?我今日说带了二姐姐,三妹妹和四妹妹出来玩,她们高兴得什么似的。我算是个好的,从小到大不知道跑了多少地方,倒是难为了她们,打小儿出的最远的门,怕是王子腾夫人家了。”
正说着,郑平来了,先是给云臻行了礼,接着跟黛玉说道,“姑娘,那边,二姑娘那边才有人和二姑娘起了冲突,幸好咱们的人多,把人给打跑了,一打听说是孙指挥。”
黛玉并不知孙绍祖袭了指挥一职,但一听,便脑中出现了孙绍祖那人,不由得看向云臻,“我那二姐姐,木头一样的美人儿,这孙指挥又是个什么人?怎地就冲撞上了?”
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人来,拜倒在云臻跟前,“回八爷的话,才是咱们的人说是踩了孙指挥那边的人一脚,原也是无意的。孙指挥偏说是他的人踩了咱们的人,非要跟贾二姑娘赔礼道歉。”
云臻难免脸上讪讪的,待要问,黛玉已是问出口了,“这孙指挥,可是叫孙绍祖的?他姐姐是嫁了北静王府那一个?”
“回姑娘的话,正是!”
“生得一张大丽菊的脸,脸庞都快有脸盆那么大了,又是武官出身,竟能嫁到郡王府中,还能为兄弟谋一个指挥的袭职,真不知该说孙姑娘颇有手腕呢,还是说北静王这姻缘份奇特!”
黛玉已是气难平,吩咐郑平道,“你去跟孙家的说,就说既是他们踩了咱们一脚,自然是要扯平的,只咱们不要什么道歉,都说杀人偿命,咱们踩回去便是了,找个孔武有力的,要把那姓孙的脚趾踩断才算完!”
众人都愣住了,抬起头来,望向了云臻。云臻早已别过脸,端着一杯茶喝,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谁知,这会子是装不下去了。他眼里有藏不尽的笑意,声音里也有强忍着的颤抖,“愣着做什么?要爷教你们怎么做?”
钟顺提醒道,“爷,若孙指挥的脚趾被踩断了,回头去庙里传话看工的活儿谁做?”
“五城兵马司的人都死绝了?回头再给我找个跑腿的来不就是了?”
黛玉这才知道,孙绍祖原是在云臻手底下做事的。想想也是,她已是不止一次地在云臻身边瞧见过孙绍祖,自然是跟了他的人,此时不由得讪讪,又难免担心,怕那孙绍祖是个得用的,她如此,等同折了云臻的臂膀。 云臻瞧出来她的心思,之前强忍着的笑意也散了去。他拿过黛玉手里的茶碗,给她斟了一杯,“你素爱多想,那孙绍祖原本是水溶举荐到我身边的人,平日里也只当个小厮用,后因他妹妹进了北静王府,他便得了个指挥的袭爵。几次在我跟前说要回大同,去军中立功,我因不便与军中的人打交道,一直没得这个便利,如今他怕是早就想改弦更张了,你如此一来,也恰合我意。”
黛玉才放下心来,虽说这其中难免有云臻宽她的心的说辞,可好歹没坏了他的事,便强嘴道,“我才没多想,他那算是什么好人?撵走了好,省得留在你身边,反而把你给招惹坏了。”
“哦,原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在给你二姐姐报仇,原早就存了这样的心思!”
云臻打趣着,黛玉顿时急得脸通红,跪起身来,撩起帕子朝他脸上挥去,他怕把自己眼睛招到了,忙抬手捉了她的手,一扯,她往前一扑,已是惊呼一声,将桌上的茶碗茶壶茶盖子都掀翻了,朝地上落去,顿时碎了一地。 那茶碗倒了下来,顿时淋了她前襟满怀,又裙子也被打湿了,顿时,她不由得扯起裙子呼道,“你瞧瞧你干的好事!”
一面喊了轻絮等人过来,“是不是还得把才换下的衣服又要换上了?”
云臻已是扶了她的手,把她带到了榻边上,黄芦等人进来,快手快脚地把矮几给挪走,又把一地碎屑都清理干净了。云臻担心地上还有碎末,怕把她伤着了,只得一把抱起,将她挪到了里间的床上去。 轻絮提了包袱进来,“哪里就出门只带一套衣服的?备了同色儿的三套,这可就只剩了最后一套了,姑娘若是再不小心些,可就真得穿才换下的了。”
黛玉不由得朝云臻嗔了一眼,“那就劳烦八爷挪步了,我要换衣服了。”
她前襟上还沾着茶叶,云臻瞧了,难免有些难为情,摸了摸鼻子,道,“你那二姐姐这会子要来了,我还有事,先过去了,回的时候叫人和我说一声。”
“嗯!”
迎春一辈子没见过这般血腥的场面,原本是她身边的人把对方的脚给踩了。这大相国寺人山人海的,踩了一脚,碰了一下,实在寻常,谁曾想,对方非颠倒不说,还一定要赔礼道歉。两厢拉扯下,黛玉的人便说道歉不必了,那就回一脚,他二话不说上前便把对方脚骨踩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