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隐初百无聊赖地剔着指甲,神色淡淡:“什么妻女?朕早已允准你的前妻和前女儿带着嫁妆归家,让顺天府衙门特批,走了特快‘义绝’程序,女儿也改随母姓了;
朕已查明,你前妻对你贪赃枉法的事丝毫不知,甚至因为她素有贤名,她若是知晓还会规劝,朕可不能因为你的罪过,而让这般的无辜贤妇受累; 也别说什么‘抄没家产’的话了,你这些年里往家里带回多少钱,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马明才顿时感觉整个面庞都火烧火燎了起来,这是一种把他整个人都扒光了瘫在太阳底下的感觉; 皇帝明明一切都知道!还故意看他的笑话!—— “皇上,你……”就在马明才在迟疑要不要破口大骂的时候,一个穿官服的郎官和一个小太监同时出列,报出了两个数字: “十五万六千七百三十二两一钱三文!”“十三万两八千!”
两人互相对望一眼,当官的人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小太监眼中尽是笑眯眯的。 这两个数字的可信性,瞬间高下立判。 马明才愣住了,这又是哪一出?—— 寒隐初挑高了一边的浓眉,对着那官员发问:“怎么,不就是算这个这孽障这些年贪腐的银子,你们大理寺还没宫人算的精准?”
那官员忙不迭地跪下,“皇上,后面的数字臣确实是偷懒了,不欲再算,可是中间还有将近两万两银子的差额,臣实在是想不明白啊……” 方才那个小太监笑眯眯地蹲下补刀:“这位大人,小关公公教我们,贪腐所得的银两所增值之收入,照样也是不义之财啊……” 天哪!——不就是算学,他们内廷十二监究竟要卷到什么程度?!要抢前朝官员的饭碗吗?…… 众人心中无不腹诽,并且感到了强烈的危机感。 跪倒在地的那个官员更是攥紧了拳头,知耻而后勇!—— 甚至马明才本人都愣住了,他本人这么多年,都不知晓这个数字究竟是多少…… 紧接着,小太监继续说他们抄家抄出名家字画几幅,车马几辆,家中藏了多少金条…… 很明显,这就是锦衣卫的“功劳”了。这些东西,不够十五万两白银之巨的。 小太监和跪地的官员入列,寒隐初继续说道: “可惜啊,这些年来你挥霍无度,吃喝享乐的,这钱倒是凑不出来,于是朕就去找了这么多年来同你一同享福的母亲、弟弟和外室……” 马明才甚至心下隐隐升腾起惬意:皇帝一改脾性不愿意杀人,甚至他的妻女都能放过,真的会去伤害他母亲那老人家吗? 即使抄了家,抄出的不都是那些死物?这么多年来他们娘儿三把财产转的转,存的存,即使是锦衣卫,手也不会伸到多年之前的吧…… 果不其然: “似乎是知晓朕最近脾气见好,你弟弟脖子一梗,装作大义凛然的模样,守着一口水缸说你们马家清贫,他的家底都在这,尽数搜刮了去吧! 你老娘更是为老不尊,直接倒在地上撒泼打滚,说什么‘过了这许多年清贫日子,万万不能临了临了晚节不保’…… 朕本来头疼的紧,打算让你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的上路就完了,可是小关子,忽然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马明才心底“咯噔——”一下,完了。任何事情搭上那个关与君,都会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而去。 果不其然…… “小关子说把你的老娘、老弟和小老婆列为‘失信人被执行人’,他们名下的住宅都直接被顺天府尹低价拍卖, 刑部和户部一并下达一则《关于查处贪官污吏马明才及其家眷名下灰色财产的通知》,在全国各大钱庄的户头,直接冻结了你们三人名下的财产,调查清楚之后确为灰色财产的,直接划拨国有; ‘失信被执行人’不得再担任非个人经营的茶馆、酒楼、庄子等业务的老板或者管理人,不得乘坐二驾以上马车及人力轿子,不得购买除日常生活所需之外的享乐型消费,不得离开京城,不得购置房产,不许钱庄放贷……” 身后的大臣听到顿时呆住了,以往贪腐的人,自己赚个剥皮、抄家就完事了,谁还管这钱能不能还上?甚至有些猴精猴精的人,早转移财产了。 如今皇上这出,实在是……杀人诛心啊!—— 夏日森抖着嘴唇,面色有些苍白,心怀侥幸地问:“皇上,再没了?”
寒隐初笑得白牙森森:“怎会?失信被执行人的子女不得延请西席和上国子监,只能去一般水平的私塾上课;还有像是个人的诸如月例银子、或是分红银子等固定收入,都得直接划拨,直到填够这十五万两银子的坑为止……” 此言一出,举座震惊,皇上,他、他、他、他、他、他居然来真的!他还不如直接杀人呢,本来以为这阵风过了也就过了,但是现在谁还敢步上这位马大人的后尘啊?!—— 那位马大人,现在已经瘫坐在地,满身尘垢,一副人事不知的模样。 他嘴里喃喃着:“……皇、皇上,下面那处宅子,确实是罪臣的,就在罪臣儿子的名下,还请皇上收了回去吧……” “就请皇上不要再为难罪臣的家人了……”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寒隐初一声嗤笑,直接打断了他: “你以为你还能瞒天过海?你以为这宅子是算在那十五万两银子里的?你莫不是忘了,《大雍律》规定,外室并无继承家产的权利,更何况那还是别人予你的贿赂……” 说到“予你”的时候,夏日森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竭力不让别人看出他的异样来。 寒隐初跟马明才说话的时候,视线慢慢地移向了夏日森: 自己这个表哥不知悔改,受了其他几个世家的撺掇,出面问马明才去“买题”;虽然他们一齐许以了宅子这般天大的好处,可是夏日森这个蠢货,只有他自己真的用上了那套题! 身为国公府公然和帝王作对,他们这完完全全就是在打他寒隐初的脸!—— 更可恨的是,夏日森真的成了一杆刺向他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