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晞几近崩溃的现在尤是。她恍惚的目光像是找到了定点，盯着薄闻璟，忽的说道：“倘若这次我妈妈……”剩下的几个字她说不出口，顿了顿，“我会把孩子打掉。”
她没说出口的也是，孩子打掉，她也就活不成了。妈妈如果再因为她出什么事，她也不会有活下去的念头。“……”薄闻璟不知道她的言外之意，只因她这话皱了眉，“没必要。”
“有必要。”
南晞定定看着他，“我知道你不会想让他活下去。”
薄闻璟为她这荒谬的话紧蹙了眉头：“我什么时候……”不想？这是她的孩子她的身体，再说，不是薄靳言的……护士推着车终于在这时回来，噪声哗啦啦作响的推车盖住薄闻璟未言的话，也带走了南晞的注意力。薄闻璟思绪中断，抿了抿唇，没再说下去。急救室的灯闪烁两下，无声灭掉。南晞陡然冲过去，脚步急促：“医生，我妈妈怎么样了——”主治医师摘下口罩，神色沉重地朝她道，“你妈妈还活着，只是……现在是植物人状态。对您的遭遇我们很抱歉，您不用太过担心，她会有醒来的可能的。”
“……啊。”
南晞张着嘴，半天才发出声音，似乎才将这个信息处理完，她声线很苍白无力，却冷静平稳：“好的，谢谢您张医生，我想从医院请个护工照顾——”剩下的话她没能说完，脚步踉跄两下，随即径直跌倒。……鼻息间全是消毒水的味道，似乎隐约还带着些什么花香。南晞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落在床前的齐修泽身上。她嘴唇生疼，像是被什么东西擦破了一层皮似的。“我来陪床的。”
齐修泽朝她一笑，唇角的虎牙若隐若现，主动解释道。他默默把手帕扔进床角的小盆中，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我妈妈——”怆痛的回忆恍若猎刀劈开她脑仁，南晞垂下眸子，手指发颤。“诶呀你别乱动，还输液呢！”
齐修泽按住她的手，触及之后，心想，他还刚只洗擦了嘴，手还没擦，和薄闻璟呆在一个房间，染上些病毒岂不脏了晞晞？他忽得想到了什么，眯起眼睛：“晞晞，你不问问你的孩子吗？”
孩子？没什么好问的。她还没死就代表着孩子没事。南晞曾经在南母急救时有一瞬间轻生的念头，可是现在不会了。妈妈还活着，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才能照顾好妈妈。还有宁禾薇——宁家，她绝不会放过！南晞攥紧了手指，目光中是全然的决绝。她这样的沉默让齐修泽误会了什么。琥珀色的眸子转了一圈，露出些类似愉悦的表情来。南晞在他面前一度是防备抗拒的，鲜少有这样安静到忧郁的时候。没想到这会儿的她这么乖。早知道这样，他早该……啊呀不行，一直这样岂不又没意思了？总该找点乐子的。齐修泽眉眼弯弯。他后悔了，孩子就生下吧。有了孩子她才会有挂念，这样才会更好玩，至于是哪个野男人——哪个也争不过他。齐修泽神清气爽，他站起来，将小盆子踢到床底，温柔道：“我给你做了汤，现在去加热一下，等我噢。”
南晞恍若未闻。她看了眼滴药的药瓶，要拔针的手一顿，耐着性子等下去。妈妈已经这样了，她不能再让妈妈失望。可静下来之后，那些负面情绪如野草般疯长，南晞难以压抑，抓起一旁的手机麻痹自己。屏幕上全是未接来电和消息，有陌生的，也有熟人的，不管是善意关心还是单纯八卦，她一个没回。开门的声音就这时响起，南晞以为是齐修泽去而复返，没抬头，只说：“谢谢你的好意，我不吃。”
“……”门口，薄闻璟脚步一顿，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药，“护士配的。”
听到这个声音南晞才猛地抬头：“薄总？”
“怎么，我的出现让你很意外？”
薄闻璟神情冷淡，提着药走进，“别多想，我只是发现有些东西似乎太过巧合，想调查清楚而已。”
南晞本没别的反应，听到这话反而抬了下头，多看了他一眼：“奥，我没想多，总之谢谢薄总好意。”
薄闻璟呼吸微停，反而因为她这句坦白的话涌出些闷闷的情绪。他面上不甚明显地蹙眉，无视南晞伸出来的手，把药扔在她床上。南晞却只以为他没注意到，探身取了药，也没喝水，干咽了下去。薄闻璟无声扫了一眼她床前还冒着淡淡热气的水。半晌，没头没尾的说了句：“你还挺能忍。”
南晞滑了下手机，屏幕上推动的新闻全是宁禾薇那天闹出的闹剧。她没什么情绪的笑了一下：“是挺能忍。”
宁宗年和宁禾薇害她这么多，她都因为怕妈妈受伤忍了下来，可没想到，她忍到最后，他们害妈妈成了植物人。薄闻璟从信息上那些大肆喧张的噱头新闻上掀眸：“这些你都不在意吗？”
“有什么好在意的。”
南晞靠着病床上白色的靠枕，脸色是病态的苍白，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愈发透明，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了似的。薄闻璟因这样的念头不适，眉心蹙起。“薄总这么高身价的人都不在意，我有什么的？”
南晞侧眸看过来，灵动的眸光流转，带起了一丝生气。她自醒来就没喝水，嘴唇干涩，不由得舔了一下，可她忘了还在和薄闻璟对视。于是下一秒两人同时一愣，被默契忽略掉的事情再度涌上记忆。房间一时沉默无言。毕竟是自己做的“好事”，南晞低头默默地把脸塞进了被子，心不在焉地划着手机屏幕。随即她注意到什么，弹跳似的坐直。盯着点开放大的页面，一字一字地看下去，眸光一点点亮起来。“怎么了？”
薄闻璟不由地问道。“我通过了。”
南晞一扫沮丧，心情瞬好，“我拿到了理想offer！”
薄靳言看着她，想到那些灵气四溢的作品，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唇：“不错。”
“还好。”
南晞随意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