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觉寺后山一处隐蔽的别院里。
房间里一个冷峻的男子,深邃如海的眸子幽幽看着手中的信件,慢慢变的深不见底静静的垂目不语。 想到自己回京路上就被那几个授命保护他的人,无声无息的带到这里来,当在这里见到面前这位他既熟悉,又变得陌生的人时,黎子瑜还是有些微微的惊讶。 虽然当初在安府没有人提过这人的身份,不过大家心里也有猜测。 而另一个房屋里神色沉稳肃然的男子,沉默的坐在那里,手中拿着某人送到皇觉寺交给无妄大师的东西,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男子抬起头看着窗外眼中闪过隐藏极深的思念,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看见那人了。 想起当初伤好后被带走的那天,见到那个满身威严的男人,得知自己身份的时候。 他就知道自己以后恐怕很难再有平凡的生活和自由,发生在他身上以前想不明白的事,也都有了解释。 初秋的阳光慵懒闲适照在寺庙的红墙灰瓦上,香火缭绕,佛唱隐约飘来,两颗被凡尘俗事所扰的心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各怀心事的两个俊美男子就那样看着天渐渐亮起来,然后在大殿僧人传来一声声经文声中,起身走出门外互相对视一眼,开始做某人曾经教授过他们的晨练。 宣平侯府。 封宇修和单永贞,池岚,陈润泽,还有李鑫,沈文轩,昆锐几个垂头丧气的凑在一起。 “哎,老师已经被抓进这么长时间了,家里长辈只说让我们不要轻易妄动。 以前还可以大点一番进去探望,可现在连进也进不去了。”封宇修拍了拍脸色难看神色担忧的单永贞,开口安慰:“你别忧心,单老大人牢里有老师陪着应该没事的。”
“我大哥的未来岳父这次也被抓了,现在和父亲他们一起到处打听看有什么办法,把老师和其他人救出来呢。”
池岚眼神幽幽的看了大家一眼,低着头想着父亲对自己说的话,如果没有能力,有时候只能看着自己在乎的人出事,无能为力。 此刻心中想救人却连刑部大牢门都进不去的池岚,才理解老师那句你们想好自己要走的路是什么。 如果选择平凡,那如果遇见事,只能像此时他们这样除了干着急,什么也做不了。 此刻清瘦的少年眼中闪烁着一抹坚定…… 这边封灵韵和陈润芝看着眼含泪花,担心自己父亲的公孙揽月,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慰。 就从刑部牢房连饭菜也不让人朝里面送,他们就只能干着急,连弟弟们想要硬闯也被家里长辈派人给揪回来看守不让出门。 担心在这特殊的时期,害怕他们鲁莽的行为不但帮不到他们的老师,还有可能连累到她。 宣平侯夫人得知他们一群小孩凑在一起,无奈的叹了口气,吩咐人端去好茶水果糕点,另外看着别让他们出去闯祸。 她何尝不着急,自己女儿虽然没和安大人堂弟之间挑明,可互相看对眼这是不争的事实。 安歆和安睿都被抓,他们一家人也都很着急。 自己夫君和大儿子,还有承恩公府姜家,被封仁郡公的司玮。 还有一些跟安歆他们关系好的人家,这时候也都在想办法看怎么能救他们出来。 而萧丞相这边得知京城里有很多人,在为关押在刑部大牢那群和自己对着干的官员奔走,想要把他们营救出来,瘦削的老脸上露出冷冷一笑。 他一直没有处理这些人,就是因为没有找到能够光明正大处死他们的理由,不过没关系明着不可以,暗地里派人劫杀罪犯的事也不是没做过。 然后安歆他们这些人就被通知,要被流放到那个到处都是蛇虫鼠蚁,毒雾瘴气,匪徒猖獗的岭南蛮荒之地。 刑部大牢,尉迟大将军和高将军怒视着来探望他们的陈将军。 “小人。”
“叛徒。”
陈将军眼神中闪过一抹暗沉,然后一改往日的儒雅,鄙视不屑的瞥了一下高将军。 又转头看着尉迟大将军,语气不服的说道:“哼,我投靠丞相大人有什么错,现在京郊大营可是我一个人说的算。 不要说我不够义气,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这次流放本将军求丞相大人没让你们一起去。”
跟在陈将军后边的一位副将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讥讽。 谁都能看出尉迟大将军和高将军没被一起发配流放,根本不是这位没有尉迟大将军压着后,就变嚣张的陈将军求情的结果。 而把他们关押在京城,是为了制衡他们两位尚在冀北边关的儿子,尉迟奕和高泰。 “哼,不识抬举,枉费本将军念着同袍之义来看望你们。”
陈将军看尉迟大将军和高将军都不愿理他,昂着高傲自大的脑袋说道。
摔袖离开路过安歆牢房这里,停下脚步,侧身鄙夷不屑的斜看她一眼。 “别指望我儿能来救你,哼,他已经被我关在家里了,等你们流放出京时间长了,他就知道什么都没有权利重要。”牢房里的安歆一顿,抽了抽眼角,心想陈将军你的戏有点过了。 陈将军也许是看出安歆在鄙视他,白了她一眼。 他一个正儿八经的将军,又不是戏子,凑合着就行了,哪来那么多表情。 听说要被流放牢房里这些官员,有的依然硬气不服萧丞相和贤妃娘娘的所做作为,有的却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 冷向白几个师兄弟看着听到这个消息,看见面露惊慌失措的安歆,眼中闪过不解。 当抬头看见站在陈将军身旁那位不屑看着他们的副官时,立马也满脸惶恐不安,声音惊恐:“山长,我…我们是不是真的要被流放了?!”
那位副官看见安歆和冷向白几个害怕惊慌的模样,眼中的鄙夷更甚,心想平时在朝堂上不是很牛吗? 连他们丞相大人都不放在眼里,这会一听说要流放岭南那个蛇虫鼠蚁满地跑,胀气,毒烟到处是,穷山恶林的地方也知道害怕了。 等到陈将军带着副将几人离开。 安歆师生几人对视一眼,然后相视一笑,脸上哪还有什么恐惧惊慌。 次日清晨,阳光初升。 安歆他们被押出牢房这日天空还算晴朗。 走出阴暗的牢房猛然迎接太阳的照射,大家纷纷抬手挡了挡刺眼的光芒。 安歆扫了一眼,意外的看见流放的队伍里,还有陈家二房一家人。 而更让人意外的就是刘伯星走出来后,就被萧丞相派来的人接走了。 “老师对不起,学生就不和你一起去就放了。”
他回过头愧疚的看着安歆他们,声音哽咽的说道。
“祖父年纪大了,刘家就剩下我一根独苗,学生不能让刘家在我这里断送。因此我让牢头带信自己要投靠丞相大人,老师你别怪我。”好像没脸再面对安歆他们,眼神闪烁的扭头,“对不起了,山长,师兄们。”
说完转身就急匆匆的跟着丞相府派来的人快步离开。
安歆静静的看着发生的这一幕,仿佛愤怒伤心又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其他几人反应过来眼中露出深深的不敢置信,愤怒的在刘伯星转身时,大声的喊道:“没良心的白眼狼。”安睿眼角微红湿润,声音充满难过:“呸,你这样的人不配做我堂姐的学生。”
“混蛋,刘伯星。”
看得出紧攥着拳头的安睿,真的被这突如其来发生的一切伤到了。
冷向白和朱时景,江舟三人也同样讶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同时侧身眼神暗晦不明的看了看,仿佛怒极气红眼的安歆,转头也眼神不善的看着越走越远的刘伯星。 冷向白:“他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做我的师弟。”朱时景:“从今以后我也没有这样贪生怕死,欺师背德的师弟。”
江舟摸了摸下巴,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我要不要也背叛一个师门?!”
安歆回头不屑的睨了他一眼,压低嗓音:“萧丞相一派的官员,你说说以前哪个没被你上折子参过,不想死的很难看的话你就去投靠,看我拉你不。”
江舟暗暗扬起嘴角,摸了摸鼻子,歇了这个留下来不想受苦的心思。 其他人都同情的看向安歆这位老师,像这样的事在官员落魄的时候没少发生,有的大臣被抄家流放,也许就是自己学生为了踩着自己老师上位做的。 这种时候师生反目不足为奇。 单今哲和公孙鸿走过来拍了拍安歆肩膀,算作无声的安慰。 而苏老大夫却眯着老眼看了看安歆,有又转头看向已经消失不见的刘伯星,眼中闪过迷惑。 因为这次流放的官员罪名都很模糊,没什么实质性的罪证,可以说都是萧丞相和贤妃娘娘一派为了排除异己,这才有了这次的流放。 所以这次的官员只是自己被流放,并没有连累家人一起被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