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善道人站起身来,对着群风道:
“大殿之中,岂有你说话的份,一点规矩都没有。”黝黑壮汉群风,自知失态,不敢言语,立即垂首低眉,躬身而立。 群耀对着高台一礼,为群风求情道:“门人也是一时激愤,还请掌教真师、东善师兄莫怪。”
东善严厉道:“再有下次,必将重罚。群耀师弟,到时也要论你一个治下不严之罪。”
群耀示意群风坐下,他则对着东善垂首道:“是。”
东善向着高台之上的南瑞稽首道:“禀掌教,三茅宫与沧波门灵矿争端一事,我有所耳闻。 我也曾为了此事找他们双方谈过,但是梁子已结,误会已深,实为难办。”
这时,成贤顺着东善的话道:“师兄有所不知,事情发生之后,我曾与宫中几位高层仔细剖析过此事。 到最后我们得出的结论就是,小事耳,不值一提。 只要双方有诚意解决,不再扩大矛盾,问题立刻迎刃而解。”
群耀听了成贤的一番话,气道:“小事?说得真是轻巧。 多年侵扰我矿区,打伤我派弟子,破坏挖矿力士,影响采矿进程…… 一波接着一波,就如蝗虫过境,这些事怎么到了师兄口中,就不值一提呢?”
成贤回道:“群耀师弟,我来问你,我门下弟子有没有致其贵派弟子死亡的?”
群耀略加思索道:“没有。”
成贤又道:“我门下弟子有没有抢夺灵石的?”
群耀缓缓摇头道:“没有。”
成贤再问道:“我门下弟子,有没有破坏库房,毁坏灵石的?”
群耀道:“没有。”
这时,成贤环视众人道:“如此三件恶劣之事俱都未犯,只是破坏了几个符箓力士,难道你沧波门穷得用不起了吗?”
此言一出,全场哄笑。 群耀毕竟年轻,又是第一次带队参加法会,对于此时的情况,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好。 成贤对着高台一稽,再道:“我还是认为此次灵矿争端只是小事,大家互有损伤,谁都有错。 回去之后我会更加约束下属,但我并不能保证,完全杜绝此类事件的发生。 毕竟我三茅宫靠灵矿太近了,难道为了此等小事,要我三茅宫封山吗。”
东善点了点头,适时地问道:“成贤师弟,刚才听你所言似有解决之法?”
成贤笑道:“师兄睿智。我确有一法可化干戈为玉帛。永绝此类事件的发生。”
坐于高台之上的南瑞真师,平静地注视着下方,他心中暗道: “沧波门群耀先诉争端,却被三茅宫成贤步步为营,占尽先机,最后被牵着鼻子走。还是太年轻了。 这沧波门还有一个帮倒忙的黑脸汉子,再加上我教东善为成贤‘搭桥’、接话,两人一唱一和,殊为默契。 此法一旦讲出,到那时沧波门真要进退两难了……” 南瑞正思索间,东善言道:成贤师弟,快快说来。”
成贤垂首应道:“此法就是,沧波门、三茅宫两派共同开采灵矿。 合作之后,谁要是再不守规矩,无故挑起事端,大打出手的,到时候就逐出山门…… 我派离灵矿较近,加入进来之后,以后的补给均由我三茅宫来供给。 而且,真遇到什么事,我三茅宫随时可以过来救援。”
东善不住地点着头,以示赞同,他问道:“利益如何分配?”
成贤答道:“至于利益分配,每年按例交给上宗的不变,剩下的,我三茅宫只拿其中两成。”
成贤所描绘出来的美好“蓝图”,让众人意外不已。 此时大殿之中,有的人已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言语了。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东善将脸转向群耀道:“师弟意下如何?”
群耀默不作声,他完全没有料到会被三茅宫反客为主。 此时的局势已完全失控,他十分气愤,又十分沮丧。 就在群耀心神无措之时,一道神识传音入耳…… “掌门,今日之局面已无法善了,如果想要保住灵矿,唯有赌斗。到时派我出场,我拼死护教。”
传音的是群和,群耀闻听此言,心中大为感动。 他提振精神,上前一步,对着高台上的南瑞郑重一礼道: “掌教容禀,群耀代师兄掌管山门,不求光大沧波,只求保住祖宗基业。 此次灵矿之争,始不在我,错也不在我。”
说到此处,群耀顿了顿,他环顾众人,拱手一圈,又复言道: “试问诸位,如果他域有人欺负到我南域,难道我南域还不能奋起反击了吗? 群耀憋屈了许久,终于可以一扫心中怨气。 他慷慨激昂道:“成贤师兄所提之方案,我沧波门坚决不受! 为彻底解决争端,我请求赌斗,生死不论,一场定输赢! 如果我派输了,就让他三茅宫两成利益又如何。 如若我派胜出,三茅宫应当立下道约,严加约束弟子,绝不再侵扰我沧波灵矿。”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大家全都将视线看向成贤,等待着他的表态。 南瑞心中赞许一笑,他暗道:“果然,体修都有一股犟脾气。甚好甚好。”
赌斗历来已久,对于双方争议颇大的,又无更好解决方案的,双方即派门人对战一场,最后以胜者一方所提之方案来解决争端,输的一方必须无条件接受。 一旦同意赌斗,绝无反悔。 成贤微微皱眉,心中盘算道:“退让即为输,赌斗势在必行…… 两个元婴掌门在这大打出手,又有无为自然道宗的人看着,未免有些不雅。 如果是金丹赌斗,这群和是个大麻烦。 此人金丹境巅峰,实力不俗,而且他年岁较大,冲击元婴的心气已失,到时极有可能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来。 今日群耀带他前来出席法会,是不是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万一群和真的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上场,以一副入土之躯,换我宫中新生力量,我如之奈何? 难怪群耀会说‘生死不论’呢。 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呀。我一定要避开金丹境之间的比斗。 如果是筑基境之间赌斗,就比较好了…… 今次,我恰巧带的都是后期弟子,而沧波门却带了不少初期弟子,真乃天助我也啊! 我一定要想个法子促成此事,让筑基之间比斗……” 就在成贤思索之际,群耀也是心思急转…… 他心道:“既然是赌斗,派谁上场呢? 自己一派掌门,万万不能在此出手。 而且,我刚刚成婴不久,未必是那个老狐狸的对手。 群和已抱死志,虽赢面较大,但是万一有个闪失,门派真是损失不起。而且,用一位金丹换两成利益,实为不智,我绝不能让群和上场冒险。 群风倒是可以上场,但是他太过冲动,我还得再想想…… 如果是筑基之间的比斗又有问题,这次带来的都是初、中期的弟子,其中还有一个才刚刚筑基。 反观三茅宫那边,几乎全是后期弟子,看来他们真的是有备而来呀。 这成贤确实狡诈,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思及此处,群耀忽然之间,没来由的想起了吕途——一个曾靠着无双智计,帮他化解多次麻烦的智囊。 “如果吕道友在此,会如何教我?”
群耀对于比斗人选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正自踌躇间,成贤开口道:“我还是那句话,此次争端实为小事耳。既然群耀师弟想要以赌斗的方式解决此事,我自无不可。”接着,成贤话锋一转,“不过,至于赌斗的人选,在我看来,元婴金丹都不适合在此处动手。 术法铿铿、威力夺命,万一有个闪失,小事就变成了大事。这里小的争端未解,那边矛盾又再次激化,实为不妥。”
这时,东善附和道:“有理,有理。成贤师弟确实思虑周详。”
成贤略一点头,又道:“三茅宫与沧波门之间的矛盾始于筑基,那今天就应该由这些筑基小辈们来终结此事。”
讲到此处,成贤看向群耀道:“不知师弟意下如何?”
群耀并没有更好的人选,金丹,只能上群风,还未必能赢。 在筑基境中,初、中、后期之间的差距并没有那么大,是可一战的。 而且,成贤说得如此“在理”,想必殿中大部分人都会支持于他。 群耀心中一叹,正色道:“我同意。那就让筑基弟子们比斗一场吧。”
见群耀同意,成贤嘴角轻轻一翘。 随即,他对着高台躬身行礼道:“掌教大人!赌斗赌斗,一个‘赌’字包含着天意气运。 我意,咱们两派互选弟子,输赢由天,绝不反悔!”
互选对手,简单地说,就是沧波门在三茅宫筑基弟子中选一人,作为出战选手。 同样的,三茅宫也选一名沧波弟子作为出战之人。 成贤此言一出,殿中又是一阵议论,毕竟在南域还未曾有过此先例。 “哈哈哈哈……” 光大道人哈哈大笑道:“互选对手,有趣有趣。”
南瑞看了看左手首席的光大,问道:“光大道友,东域有互选对手的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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