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仝站起身,对着堂中一众团团一揖,“这场比试似有不妥。”
周燊么问道:“全馆主,有何不妥?”
全仝道:“这场棋局,一来,大家都没有亲见;二来,其中分配极为不公。我三个徒儿以寡敌众,安能不败!”
说到此处,全仝看向定淮,“我意,由您再设一场,以定胜负。”
这时,贺寄言站起身道:“全馆主,大家都身处棋局之中,怎么就没有亲见了? 你说你徒儿以寡敌众,你可知我小说门也有一人,以八千对四万,五倍于己……” 众人回归之后,石良就将自己与班鹰,以及左水东的事,统统禀告给了贺寄言。 此刻,贺寄言将此事和盘托出,全场哗然。 顿了顿,贺寄言又道:“虽然局部是会出现一些多寡不均的情况,但是,纵览整盘棋局,大家实力都是对等的。 你自家徒儿实力不济,还将责任推给封兄,你安的是什么心?”
全仝见贺寄言向自己泼“脏水”,他赶忙对着封在河作揖道:“封兄明鉴,我绝无此心。”
言罢,他脸色一沉,指着贺寄言怒道:“你血口喷人,故意栽赃,是何居心?”
两人争锋相对,半步不让,场中众人就看着两人争吵,一时间也没人上前劝阻。 周燊么身为主家,有意劝说几句,可是看着两个人的神态动作,遂打消了此念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口沫横飞,争执不下。 吵得急了,全仝也顾不得其他,他大声骂道:“在我北域地盘,还由不得你这个东域狗腿子,在此放肆。”
就在两人争吵之时,一架黑色飞梭在文星楼外的广场之上极速降落。 飞梭刚刚落地,就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东域什么狗腿子?”
话音犹在众人耳畔之际,楼门口就出现了两个道人的身影。 只见当先一人,身材中等,面容年轻,剑眉星目,唇红齿白。 他头戴逍遥巾,内穿一件白色直裰,外罩一件黑色鹤氅。 鹤氅之上绣着太极、仙鹤的图案,脚蹬一双黑色道靴,整个人一身仙风道气,给人以一种漂渺出尘之感。 他侧后一人,是一位身着灰袍,精神矍铄的白胡子老道士,看上去普普通通,毫不出彩。 左水东认得这位老道士,他就是当日率领董俊等人,参加春生法会的光大道人。 定淮、封在河、苦敛一见来人,立即起身相迎。 见三位巨头起身,不识来人的一众宾客,也跟着站了起来。 青年道士带着光大迈步进堂,定淮面带笑容,一路小跑,快步迎接。 他一边快跑,一边笑道:“大明道友!大明兄!是那阵风把您给吹来了。哈哈哈哈……” 不明真相的众人,当听到“大明”二字之时,心中都已震惊。 “大明!难道是那个大明?”
定淮在前,周燊么相陪左右,苦敛、封在河、贺寄言三人紧随其后,一起迎接这位赫赫有名的大明道人。 两人进楼,五人出迎,不多时,七人即站在了一处。 大明笑看众人,视线落在了周燊么的身上,他笑问道:“这位就是周斋主吧?”
周燊么作揖行礼,郑重道:“是我。”
大明先对着堂中众人稽首,继而又转向周燊么道:“东域无为自然道宗大明,携小徒光大,不请自来,叨扰主人家了。”
刚刚还只是震惊中带着些许怀疑的众人,当听到大明自报家门之后,全都屏气端容,向着大明齐齐作礼,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此时,全仝自知失言,心中惊惧。他虽然已是登楼之体,却还是冷汗满身。 周燊么还未开口,定淮却是抢着说道:“不叨扰,不叨扰,大明兄是何许人物,请都请不来呢。 今日您能够亲临,满堂生辉、全山炜炜呀!”
周燊么见定淮将话已说完,只得笑着点头。 大明笑了笑,遂与苦敛、封在河、贺寄言一一见了礼。 待一番寒喧之后,大明看了一眼贺寄言,对周燊么道: “我与贺寄言同道而来,听闻斋主今日庆典,忙完了事,想着见识一番此等盛事,这才携徒急赶而至。叨扰之处,还请斋主见谅。”
周燊么对着大明深深一礼,“尊客言重了。周某何德何能,竟然能让尊客如此挂心,周某人何其幸哉。快快上座!”
“对,大明兄快快上座。”
定淮与周燊么齐齐作请,邀大明上座。
大明摆摆手,推辞道:“我是他域之人,不敢僭越,我还是坐这里吧。”说完,他朝着左列而去。
定淮快步上前,急切道:“不僭越、不僭越,快快上座。”这时,周燊么躲身作请,“尊客还请上座,不然我等实在不敢坐。”
大明环顾众人道:“既如此,那我就承座了。”
定淮献殷勤道:“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在众人一番邀请之下,大明坐在了之前定淮的位置上。 定淮就顺势坐在了右列首座之上,这也是全仝之前的位置。 众人一一向后顺移了一位,最终,成七发挪到了那张靠门的末座之上。 光大道人则在贺寄言百般推让之下,坐在了左列第三的位置上。 趁着这个当口,懒慢斋的弟子们将茶碗撤走,重新给每一位宾客换上了新茶。 由于大明的突然到来,全仝与贺寄言也不再争吵了。 至于比试的结果,也没有人再提,这就算是翻篇了。 贺寄言是真不计较此事,全仝则是借此机会,避过此节。 坐定之后,大明看向定淮道:“适才我进门之前,听到有人说‘东域狗腿子’,这是何意呀?”
大明这么一问,全仝浑身一紧。 他赶忙起身,垂首作揖,告罪道:“我乃竹篱馆全仝,刚刚与人发生了争吵,我一时失言,万望道兄恕罪。”
这时,定淮开口解释道:“今天是周斋主大庆之日,也算是他们儒门一系的盛典。 竹篱馆与小说门借此次机会,比试四艺,以搏众一乐。 中途,全馆主对结果有些疑议。故此,二人争执了起来。 吵得急了,全馆主爆了粗口,不巧此语被大明兄听见。事情就是这样。”
大明听罢遂点了点头,他看向全仝,淡淡道:“身为一馆之主,却不能约束自己的言行,何以立派授徒? 祸从口出,我是不会和馆主计较什么的,但这些话要是被我那几个同门听见了,今日馆主怕是不好收场。”
全仝的额头满是汗珠,他深深一揖,“道兄教训的极是!全仝引以为戒,回去修身修心,当不会再有下次。”
见全仝怕得要命、胆气全无,对于这样的人,大明也不想太过计较,于是他开口道:“如此甚好。馆主回座吧。”
“谢道兄宽宏。”
说完,全仝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之上,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端起茶碗,他再次喝茶压惊,同时心中无限感叹道:“唉!要是我派也生在东域,哪会有今日之祸呀。”全仝回座,定淮顺着大明的话道:“大明兄的师兄弟们,个个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呀。”
悠然地喝了一口茶,大明笑道:“和师兄比起来,我们算得了什么。”
定淮略有不解,疑惑道:“大明兄是指掌教大人?”
大明摆摆手,面容严肃道:“我无为‘大’字辈,只有一个师兄,其他人之间,没有师兄弟一说,你可明白?”
定淮闻言,心中急思…… 少顷,他神色敬畏,稽首道:“大明兄说得极是,定淮妄言,恕罪恕罪。”
就在大明与定淮说话之时,封在河神识传音苦敛,“大师,此次机会难得,你我联手与他切磋一番,如何?”
苦敛神识回道:“封施主,恕老僧不能相陪。”
“大师怕了?”
封在河咄咄逼人,豪情一问。
“即使你我联手,也未必是大明施主的对手。”苦敛沉默半晌,理智一答。
封在河不屑道:“不试试看,怎么才知道。”两人正神识密语,大明好像能听见似的,他脸带笑意,面向二人,轻轻点头示意。 定淮斜身侧坐,看着这惟宁三巨头,他心思急转,笑言道:“大明兄还是来迟了一步,就在方才,封兄与苦敛大师好一场对弈,精彩至极啊。”
“哦?”
大明反问道:“此次机会难得,定淮道友没有下场试试?”
定淮摆了摆手,“比不了,比不了……” 大明面带笑意,看了封在河一眼,遂对定淮道:“不试试看,怎么才知道。”
此言一出,封在河登时眼神一凝,他刚要发作,却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已身处碧海之上。 几人还在文星楼里喝茶、闲聊,心神却被大明强行拽到了北海云天。 除了封在河之外,还有苦敛、定淮。 四人悬在北海之上,神态不一…… 定淮心中有些惊慌,他看向大明道:“这……这……大明兄,你这是为何?”
封在河已是法力鼓荡,随时准备出手。 苦敛双手合十,默默地念着经。 大明向三人稽首道:“诸位,请恕小道唐突。我一时技痒,斗胆向三位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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