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早苏斐然身披朝霞往家跑,到家时新鲜的阳光穿过秋末冬初的葡萄架洒出一院金黄,这个小院略显古意,许远离市中心的缘故,没有被城市化改造吞噬。
“姥姥姥爷我回来啦!”门还没推开,她就喊起来。推门进去就在桌边姥姥姥爷脑门上各亲了一口。
“这孩子,快洗手过来吃饭!”姥姥看着苏斐然脸上笑成了朵花,早餐已经摆上桌,陈叔正拿着碗筷从厨房出来。
“陈叔早!”苏斐然叫了一声就风一样卷去洗手又卷回来坐在桌边开吃。
“早!”陈叔笑着应声。陈叔是苏斐然姥爷的护工,本是老爷子徒弟,刚退休赶上老爷子腿走不了路,就主动请缨来帮忙。
“一会杀两盘!”姥爷说。
“这老头,天天就惦记下棋!”姥姥说。
“嗯,姥爷,吃完饭先让陈叔推你外面晒晒太阳好不好,我得找点东西,过会再下棋吧?浩子回来了,明天就走,下午我去跟他们打会球!”“行,今天阳光好,咱就院里下吧!”
姥爷说。
“嗻!”苏斐然拉着长声,一桌人都笑,“嗯,姥爷,中午我想吃拔丝红薯!”
“没问题啊!”
姥爷说。
“你就惯着她!”姥姥嗔怪,“对了,然然,你书香姥姥请我帮她绣个门帘,要大个牡丹的,还剩一半我眼睛实在是累了,明天你给绣上吧!”
苏斐然姥姥年轻时是北京市绣花厂的高级绣师,绣出的作品是直接出口的,绣法本打算传授给苏斐然妈妈,可姥姥说妈妈小时候实在坐不住,完全不是绣花的料,没办法非得按着苏斐然教,就因为可能会影响父亲教授她素描的时间,这也成为姥姥跟父亲众多矛盾之一。可这一矛盾尚未激化时二人发现,绣花并未影响素描的学习他们才作罢。 “手绣还是机绣啊?”
苏斐然问。
“机绣,手绣多费劲啊,要不是你书香姥姥,别人我也没精力给她们绣了!”姥姥说。
“知道了。”苏斐然答应,这个书香姥姥是姥姥最好的朋友之一,其实有太多人求着姥姥给她们绣物件,有大有小,姥姥年轻时候倒不在话下,现在眼睛、精力都不允许的情况下,实在拒绝不了都让苏斐然代绣。
“姥姥就这点绝活,现在虽然不时兴了,可毕竟还是想传下去啊,亏得然然,要不死都闭不上眼睛。”姥姥感慨又安慰。
“一大早死啊死的,”姥爷愠声说。 “因为传给了我,所以您老人家就长生不老了啊我亲爱的韩老太太!”苏斐然隔空亲了姥姥一下。
“没正行!”姥姥咕哝着笑。
“你少给然然找点事吧,孩子上学够忙的了......”姥爷训姥姥。 苏斐然吃完一溜烟窜上楼,她有好多事要干呢。 毫无疑问这又是一个紧锣密鼓的周末:自己的画作都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在大概的时间段翻很快找到。之前已经想过要写的内容,笔墨砚都在书画案子上,纸从架子最下面一层抱出一卷半生半熟宣,取出一张,也很快写好,钤上印,完工! 陪姥爷下棋是周末必修课,下午痛快的打了两场篮球后几个人去姜涛家吃饭,吃饭是次要,主要是苏斐然把做书签的材料都拿过来,三个壮劳力不用白不用,高效而完美的完成了任务。 晚上苏斐然还是回了家,周日帮姥姥把门帘绣好后下午跑回学校把东西放回宿舍就去了米罗咖啡,这个时候自习室的座位想都不用想是抢不到的。 一杯拿铁放在面前,深吸一口咖啡香味,苏斐然觉得自己即将融化在秋末冬初下午的暖阳里。当然,陶醉是一时的,书本和笔记本电脑拿出来开始写周一,不仅周一,这一周要交的作业。 中间手机响了一下,划开看到尚云浩已经到学校了。他走的时候不让他们送,这次是,之前也是,说送别伤感,唉,一大老爷们如此多愁善感。 今天小卷毛,哦,那个叫杨昨非的男孩没在,苏斐然完成作业时天已经黑了。点了份蛋炒饭又把后面的课预习了一下,8点10分苏斐然背起背包推开米罗咖啡厅的大门长舒一口气,在万家灯火的夜幕里往学校走去。 说是走,对事也得跑两步,得赶上8点半学校大礼堂舞蹈社给大一新生的交谊舞培训。之前苏斐然跟白萍请假未果,白萍先是厉声说第一次课不能请假,必须全班到位云云,后又好言安抚:一个宿舍的都不来以后怎么开展工作啊,之后看情形再说云云。 白萍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如无意外大家将同居四年,不给被人找别扭就是不给自己找别扭。 苏斐然到礼堂时大家正在分舞伴。苏斐然本想班里37个人,如果到齐自己可以主动把自己单独出来以没有舞伴为由光明正大撤退,可不想舞蹈社经验丰富,社长带了好几个应该是社员的学生,男女都有,可以处理各种单数以及男多女少或女多男少的问题。苏斐然苦笑。 分给自己的舞伴是班里最高的男生宋舸,开学几个月了,但大一多是大课,几个班的学生在阶梯教室上,谁跟谁能有个脸熟都不错了,小课苏斐然也是上完课就撤,跟同宿舍之外的同学鲜有交集。对班里同学的记忆也就是开学当天大家自我介绍时的机械性记忆,跟圆周率后三十多位数字区别不大。 宋舸来到苏斐然面前时苏斐然脑海中就是他做自我介绍时的画面:宋舸,百舸争流的舸,我来自河北省秦皇岛市,喜欢打篮球和踢足球,很高兴认识大家! 苏斐然看着微笑伸出手的宋舸也报以微笑,左手轻搭在他肩头,右手指尖放在他手里。 说实话,宋舸长的不错,身高一米八多,微乱的头发和随意的穿着有点沧桑的味道,五官周正,高挺鼻梁上一副金丝边眼镜让他在沧桑里又加了点文雅,同宿舍女生说起最多的男生就是他。 音乐响起,宋舸在苏斐然腰上的手稍用力一揽,苏斐然就跟着他的引领前进、后退、旋转......几个动作后苏斐然发现,这个宋舸是会跳舞的,不仅舞步标准,对自己的引领力度和方向都不是一个初学者的状态。 苏斐然没有跳过交谊舞,但舞感和经验让自己在宋舸的带动下和音乐的节拍里顺滑的进入旋律,苏斐然能够感受宋舸从一开始礼貌的试探到了然的肯定再到有些愉悦的兴奋,从最开始的慢四到节奏超快的快三,苏斐然都能够合格的配合对方。 只是在快三舞曲刚进行几个小节的时候苏斐然就停下了,给宋舸抱歉道有点吃力想休息一下,其实她是发现已经有其他同学在看他们了,她得在白萍注意到他们之前停下来,自己给白萍出的主意不能把自己给搭进去。 音乐声音里,宋舸凑近苏斐然耳边说:“你舞跳得很好!”“是你带的好,”苏斐然说,“这交谊舞男的一带女的就跟着走了!”
“你太谦虚了!”
宋舸笑。
苏斐然笑了笑没再吭声。 签了到,也在白萍眼里打了卡,苏斐然跟宋舸道了别拎包一溜烟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