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世人眼中的出世之人其实就是指那些修道练气求长生之辈,当然他们被入世之人所厌恶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受人供奉却不从事生产,兼之经常有一些练气士为一己私利和些许的修道外物使山川变色、河流改道,如此视世间生灵于无物自然被入世之人所不喜,故对于身在王朝境内的修道练气士之辈,他们相应的做出了种种限制,有着种种明令禁止的行为,比如练气士就不可以入朝为官,不可招摇过市,不可人前显圣,不可大肆修庙立观,还设立专属衙门管理其身份谱牒等等不一而足。
大乾王朝历来规矩严厉,立国八百多年也只有少数几个以道士身份做官的特殊案例,就知道玄门练气士在大乾王朝有多不容易,至于大乾王朝为何有此底气对待本该高高在上的超脱之辈,方旭也不明就里,难道仅凭三座幽冥诏狱就能压住这些超脱之辈八百年俯首帖耳吗?对此他是不信的,只不过早年间酒道人曾为此多次对他耳提面命,让他一直对此心怀畏惧不敢有半分逾越之举,总是担忧不知哪一天祸从天降就有性命之忧。 要知道如今练气士在王朝的唯一出路就是受制于朝廷,在朝廷需要时听从朝廷的召唤调遣,甘愿随军做为朝廷开疆扩土的马前卒,平时受钦天监的监管调度,掌管境内的大小山河水运、守卫王朝禁地等等不一而足,以此种种换取王朝境内的相应修行外物。 听到方旭准备远行游历老夫子很是高兴,在他眼中少年人适时的外出远游是件好事,他们儒家弟子本就讲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坚持做学问亲身践行必不可少,如此自然不会为难于他。 虽然方旭最终没有如他所想的选择求学治国之道,而是选择了粗野的武道修行之路他也是高兴的,心中惋惜的同时也没有开口责备于他,毕竟武道也是堂堂正道之途,王朝的强大与否同样离不开他们这些粗野武夫。 老夫子认真的回忆了片刻就告诉他,“从我们这里出发到嘉陵郡其实有两条路可选,一条是走陆路官道,出东海郡,过渭南郡,在走过两府交界处的琅琊峡谷你就进入了凤阳府的地盘,之后穿过凤阳府的琅琊郡你就到嘉陵郡了,如此不过年余时间而已;另一条是走水路,穿越你去过的临河县,从高阙大河渡口上船,之后沿着渭水河一路逆流向上,不过大半年而已即可抵达嘉陵郡渡口。”“当然我是建议你走陆路的,既然是远游历练嘛,那就要多走走看看,多去几个地方,看看当地的名胜古迹,了解当地的习俗,这才是增长阅历的最佳途径,从时间上来说也就比水路多两个月而已,这总比你一路坐船所见的山山水水要好,而且坐船还特别费钱。”
老夫子这言真意切的一席话把方旭都惊呆了,自己井底之蛙不知天地之广大,脚下大乾王朝竟有这般宽广,只是穿越两府四郡之地都要年余时光,那游历完整个大乾王朝三府九郡之地又要多长时光?师父口中的神洲又有多大?我曾听闻如大乾王朝这般大的王朝就有三个,那要是挨个都走过一遍又要多长时光?若是在算上那些世家部落小王朝,偏远的无主之地,以及更为遥远庞大的神洲四大湖,还有那些不为人知的诸多世外名山海外孤岛,这神洲又该有多大?倾其这一生将来我都能走完吗? 这个问题想来师父他老人家是明白的,所以才千方百计的引导我走上练气士长生之路,如今看来练气士们苦苦追求长生之道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有活得够久远,才能看到更多的沿途风景,如此就算不能长视久生也算是不枉此一生了,不知不觉中更加坚定了方旭的求道之心。 最后陈老夫子又讲道,“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曾游历过大乾王朝各地,凤阳府嘉陵郡也没少去,只是从没有听说过有什么飞来山飞来洞,等你到了嘉陵郡在自行打听去吧?”
听闻老夫子也不知道飞来山在何处,方旭不免有些失望,自己特意而来仍是这不知道的结果,这下他又犯愁了,嘉陵郡那么大,到时候自己又该到哪里去寻师父的至交贾道友。 一看方旭如此陈老夫子气不打一处来,“你这糊涂小子,我没听说过飞来山有什么关系,看看你这垂头丧气的模样,对于找到飞来山有何用?你看这世间的路哪条不是先贤们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我辈既是读书人,面对些许困难就要有迎难而上的勇气,比起惶惶不安,我更希望你亲身践行,小小飞来山而已,走过去不就到了吗?”
看着这个面红耳赤曾经的学生老夫子忽然又有点不忍,转而语重心长的说道:“古时的先贤早就告诉过我们,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俗话又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既然你选择远行游历,何不先行一步试试看,说不定到时候你很快就找到了飞来山,更何况向你这么个岁数的少年人嘛,就应该少一份忧愁,多一份快乐。”
陈老夫子充满鼓励的话语让方旭豁然开朗,是啊,我都还没行动怎么就知道我一定找不到,等到了嘉陵郡的地盘,踏破铁鞋又何妨,最终无外乎又回到老鸦山道观继续等待便是,如此我又有何惧,告诉我地点却不告知我怎么去,说不定这也是师父故意对我的考验,自己既然选择了练气士长生之路,不正应该一往无前吗?岂能因这小小困难而裹足不前。 想通了这一切后的方旭起身对着陈老夫子弯腰一拜,“多谢陈老夫子今日为我解惑,多年教导之恩学生无以为报,明日我便外出远行游历。”
陈老夫子抚须而笑,点头道,“孺子可教也。”
趁陈老夫子高兴方旭又赶紧说道,“另外学生还有一件小事想拜托陈老夫子,学生打算此行找到师父后就一意跟随他老人家修习武道,这将来也不知到是何年月归来……”他说的很委婉,希望请陈老夫子帮忙照看新修建的道观,这样他就可以放心远行无忧。 听方旭担忧的是这些小事,陈老夫子满口答应,“外出远行游历是大事,追寻武道也是堂堂正道之路,而我大乾王朝之所以文治武功世间无双,正是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不畏艰辛,积极进取而得来的……”陈老夫子边说边喝很是尽兴,到这会已是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陈老夫子忽然话锋一转,“方小子,我观你如今的戾气有些深重,也知晓你本性并不坏,不过是因为年少时误入歧途被逼上山入匪罢了,当然这也不能全然责备于你,只不过现在你已经脱离匪窝,正是当洗心革面之时,原本我还希望你能通过读书养性慢慢淡化它,可你既然已经选定了修习武道这条路,那我也没什么东西好教给你了,临别时我只有一些话送你,望你今后好自为之,武道之路不易,你应该学会克制心中的戾气,与人争勇斗狠之际切勿逞一时之勇,也不要与人轻言生死,只有活着才是最后的赢家,我们西河镇好久都没又有出现一位武道宗师了,我希望是你小子方旭。”
陈老夫子一口一口的喝着小酒,越说越是高兴,后来还讲了很多方旭都不懂的话,最后一头醉倒在桌子上,只是口中不时的蹦出一句话,“明天我就搬上山去,你小子只管远行,不要挂念老头子我……” 方旭把陈老夫子轻轻的搀扶到床上,最后轻轻关门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