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晃道,“某以为,明日我部先锋抵达龙须河畔后,不急于择地安营扎寨,而是在继续沿河下行五里,那里地甚平且广阔,左近有连绵起伏的山峰,峰顶可览方圆十余里,当地人称为茶树坡,有山有水,身后就有通往东南城的道路,三军到了以后各自择地安营扎寨,在选精壮之士筑起土城、深挖壕沟,壕边密布鹿角,又引龙须河水灌入壕中,如此三军便可有据可依,进退得宜。”
廖璟道,“曹幢主此法甚妙,三军在立下营寨后,到时既不向前也不后撤,只用一个拖字,便能令他们无计可施,与他们一同在这里干耗,到时候且看谁先急?”
壅结也道,“妙,能避则避,当战则战,果然是妙计,想诱我们攻打龙须城,然后烧毁桥梁断我们后路,最后把我们聚歼在龙眼平原,不就是梅山峒蛮与东海郡守屠缈双方共同期待的结果吗?哼,想的真美,如此一来该着急的就是他们了?好,之后我们就这么办,三座营寨互成犄角之势,到时候我们各自轮流带人在周遭晃动,露露脸,拖它个10天半月,届时大军就以粮草供应不继为由撤军,如此任他们有千般算计皆落空。”
当然曹晃献出的妙计,他们二人也想到了,只不过这话由曹晃说出来最合适不过了,如此一来双方就绑在了同一辆战车之上,同进退,共担责任,当然若这会他没有参与其中,那么之后带人在周遭晃动诱敌的任务就是曹晃了。
商议已毕,曹晃率先离开,心中暗道,“哼,你们心中所想我如何不知,只是南蛮子及屠缈势大,如今还不适宜彻底撕破脸皮,好在我今天及时察觉到不妥,特来试探,不然今后还不得被你俩推出去诱敌,当了那替死鬼。”第二日壅结统帅的灭寇军依计而行,他们在茶树坡择地筑起了土城营寨,以示久计,时间一晃就是五天过去了,眼见灭寇军始终没有继续行军的迹象,深藏它处的乌鸦长老急了。 这天他与白鹤部的巴河族长远远御空窥营,只见龙须河对岸的三座营寨,军容严整,戒备森严,呈三角形,且相互间隔五里,如今城上遍插旌旗,壕边密布鹿角,深沟高垒,甚是严密,现今一边引水灌入壕沟,又一边于路撒下铁蒺藜,还大肆往城外多排鹿角,好座气势惊人,杀气冲天的营寨,真是让人望而生畏。 白鹤部的巴河族长一边感叹,一边问道,“十长老当真非走不可,相信要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该在东海城那位的催促下继续拔寨起营,届时只要他们渡过龙须河,我们有是办法拿捏他们?”
十长老乌鸦闻言默而不语,半响才道,“大本营有新的消息传来了吗?”
如今已是乌鸦长老得力干将的乌金山上前一步道,“长老,顶替长老主持渭南郡战事的青鱼部巫族长已经到了龙须城,临行前他告诉小将,长老向大本营提的要求,乌岐山长老已经同意了,由血魄宗的几位长老带队前来。”
乌鸦长老满意的点点头,“如此就好,金山,你再传我令,命各部头领尽快清剿当面残敌,三日后务必赶到龙须城待命,违令者定斩不赦。”
乌金山得令退却,白鹤部巴河族长却怒不可言,“乌鸦长老,大本营这办的是什么事?一会要杀,一会要奴役,一会要给他们自由,难道离开他们我们什么都办不成?搞得如今境内反叛四起,后院起火,大家都不得安生,要我说还不如一开始听我的,直接杀光了事。”
乌鸦长老道,“巴河族长息怒,要我说从屠城灭族开始,我们就太偏激了,当初诸位长老要是肯听我一言,从一开始就善待这些普通乾人百姓,与他们在这片土地上和平共处,如今怎么会有这么多麻烦?现大军与乾兵在渭水河西岸对峙,百万猖兵猖将的每日所需你算过吗?万里迢迢运送物资,这其中的损耗有多少你算过吗?所以没有他们的相助我们如何能与乾安城的那位争长短。”
巴河族长闻言沉默,毕竟论造物,论粮食生产等诸多方面,他们这些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梅山峒蛮都没有可比性,事实摆在眼前,可他心中就是不服。 乌鸦长老回头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巴河族长勿忧,相信只要此战能顺利消灭掉眼前这些好战分子,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东海郡虽然难啃,但我们与他们那位彼此达成了默契,今后大家可以井水不犯河水,日后只要不耽误我们生产粮食就行,至于给予那些乾人百姓一定的自由,就能换来无数我们急需的物质,就是利大于弊,剩下的问题我们可以慢慢解决。”
巴河族长又道,“据东海城那位传来的消息,那支曾经给我们造成了极大伤害的铁浮屠骑兵,如今又被壅结小儿重新组建,据说比以前的那支战力更加惊人,今战场再次相遇,乌长老可千万要留心啊?”
乌鸦听后不以为意,冷哼一声道,“哼,他有铁浮屠,我有虎豹骑,同是铠甲骑兵,有何惧哉?”
很快二人回到龙须城内,乌鸦长老命人吹响牛角号,很快众头领聚于帐前听令,只听他道,“巫族长既已赶来,我主持完这一仗后就将回大本营听命,鉴于目前的情势不容乐观,狡猾的壅结显然不会顺我方心意渡过龙须河攻打龙须城了,而我能在这里的时间有限,时不我待,于是我决定主动出击歼灭他们这些好战分子,今我方的可战之兵是他们的两倍有余,故说什么也不能因为他们这些人而影响到我们明年的春耕计划,现在我命令,大军分成三部份,巴河族长带一万精锐驻守龙须城,一方面继续主持对乾人反抗者的清剿,另一方面防止他们在我大战期间偷袭我军后背;剩下的四万主力精锐则由我带领上前厮杀,也就是三日后从正面与之交战;最后巫显堂族长必须限时带领本部的一万精锐绕道茶树坡之后,只待大战一起,就从背后偷袭他们,如此我们便可形成两面夹击之势,断他们归路,届时勿使一个乾兵走脱。”
这边防风部乌鸦长老忙于调兵遣将,那边龙须河也在积极备战,按照灭寇将军壅结能避则避,当战则战的八字方针,他们除了派人继续在附近游荡外,就一直在积极建立工事备战,时至傍晚,挖了一天壕沟的方旭与弟兄们一齐回到帐内休息,对于此举大家颇有异议,耿于怀就说了,“我们是骑兵,是铁浮屠?怎么能让我们去挖沟呢?听雷都尉的意思,明天我们还要在新挖一条壕沟?”
其实不止他不明白,恐怕绝大多数的执戟甲士都不明白将军的用意。
原来灭寇将军壅结见计策已定,仗着身后有山,看得远的优势,不惧偷袭,并发动全部执戟甲士参与筑建防御工事,就连他心爱的铁浮屠也不例外。 很快三天匆忙而过,方旭等兄弟们挖掘的简易壕沟已成,宽三丈深一丈,就差引水灌入其中,当乌鸦长老统帅的四万余精锐猖兵猖将在上游10里处扎下营寨时,灭寇军开始紧锣密鼓的整军备战。 次日梅山峒蛮前来搦战,灭寇将军壅结尽起营中三万余精锐大军,前行五里与之对峙,这处地界,一边是深一丈宽百丈的龙须河,一边尽是阔地,平川旷野,真是好一片厮杀战场! 两者泾渭分明,这边乌鸦长老把大军分为四大方阵,每阵万余精锐,极其雄壮,各执一面族旗,分白旗、黑旗、青旗、黄旗,乌鸦长老立于黑旗之下;那边灭寇军亦布成三个万余人方阵,旗帜鲜明,枪刀森布,严整有威。 左边是曹晃带领的一万渭南郡边军,右边是廖璟带领的一万东海郡边军,壅结带领本部一万神策禁军居中,各执一面姓氏将旗,灭寇将军壅结立于大纛旗之下;虽然人数极为不对等,但灭寇军将士毫不畏惧,因为他们是战力冠绝天下的大乾执戟甲士。 两军相迎,以弓箭射住阵角,少倾,灭寇军中敲响震耳的战鼓,梅山峒蛮亦吹起刺耳的牛角号,三通鼓罢,各自热血沸腾,双方主将骑异兽上前搭话,乌鸦抢先道,“壅结小儿,手下败将,此时还不速速下马投降更待何时?少时大战一起,定将汝斩成两段。”壅结怒道,“勿那南蛮子,大言不惭,吾乃大国上将,世受皇恩浩荡,岂能降你?少时定杀得你片甲不留,血洒龙须河。”
乌鸦亦怒道,“呱噪,今番吾定要与汝决一雌雄,不斩汝头,吾誓不收兵回营!”
壅结回顾左右,继而讥讽道,“癞蛤蟆打哈欠,这南蛮子好大的口气,汝欲斗将?斗兵?斗阵法耶?”
乌鸦道:“先斗阵法?”
壅结挥手示意,军中立时有多达百余位随军修士法师御空而起,只见他们瞬间飞渡龙须河,然后直线前行。 梅山峒蛮这边也不怠慢,历时有百余位信奉梅山教的梅山水师跟上,很快双方各自飞行十余里,然后摆开阵势,顷刻就交手打成一团,只见梅山水师这边黑气腾腾,灭寇军法师这边各色光华闪耀,法宝、飞剑、雷光、恶风、青烟等不一而足。 原来修行中人斗法,都需故意避开这些普通的世俗之人,这是远古时候就传下来的规矩,否则若双方放开手脚,龙须河畔这些对阵的士卒,还不够他们一方折腾的,若这其中一方大胜,则另一方的士卒往往不战自溃。 斗阵即始,双方主将回归本阵,忽有一骑匹马出阵,绣袍金甲,视之乃灭寇军先锋大将曹晃也,黄金镫甲套连环,手提一杆鎏金浑铁戟,阵前耀武扬威,铁戟指向对面白旗下的一将道,“勿那南蛮子,你敢与我斗吗?”
那人闻言气得哇哇大叫,其乃是白鹤部巴河族长的族弟巴山,善使一柄长刀,狮盔兽带,身强体壮,悍勇异常,此刻毫不犹豫舞刀拍马出阵,但闻蹄声轰鸣,片刻后两马交战,刀戟并举,却是不分伯仲,两将各自错身而过,曹晃勒转马头,两马再次交战,斗到三十合,曹晃故意卖个破绽,巴山大将不知是计,待醒悟过来时,早被曹晃赶来一戟刺死,得胜而归。 霎时,灭寇军甲士欢呼如雷,敌方则恼怒异常,青旗下一将策马挺刀,直杀向曹晃,欲斩其头为巴山报仇雪恨,早就迫不及待的廖璟大将立刻迎上,只见他双手持两柄短斧,横亘在蛮将与曹晃中间,银甲白袍,身长八尺,浓眉大眼,阔面重颐,威风凛凛,声如巨钟,“勿那蛮将,你的对手是吾,速速报上名来,某镔铁斧下不斩无名之辈。”
蛮将大怒,“吾乃防风部乌盖大将是也,小将焉敢挡吾道路,莫非是来自寻死路耶?”
廖璟怒道,“勿那乌盖小儿,你竟敢小觑吾,真真气煞我也,看斧?”
两将话不投机,刀斧相拼,你来我往,招招夺命,如此俩将犹觉不过瘾,一个展现气血真身,一个把身躯变大,形如两尊数丈高的巨人,砰、砰、砰,两将交手,不时弄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如天摧地塌,岳撼山崩。 灭寇将军壅结急令擂鼓助战,配合着敌方那激昂的牛角声,看的双方将士热血沸腾,喊声大举,观战半个时辰倍加精神。 这边乌鸦召集身边二将,乃其子乌奇和乌金山,并嘱咐道,“待会你俩统帅的虎豹骑分作左右两队,势如羽翼,左翼一千直取灭寇军的投石车、弩箭阵地,由乌金山带领;右翼一千则准备迎战铁浮屠,由乌奇带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