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长老一声讥笑,“雕虫小技,一道玄门擒拿手而已,焉能奈我如何?且看我一刀破之,”说着对着青光大手狠狠劈出一刀。不想这一道玄门擒拿手非比寻常,乌鸦长老一时托大,没有及时躲开,刀光斩在青光大手上,如泥牛入海声息全无,他本人也被这一道青光大手打入地下,但听轰隆隆之声不绝于耳,乌鸦长老的怒喝之声也越来越小,也不知道被打入地底多深。
直到这时,一道紫虹狂然飙进,宽且大,几乎遮住了半个天空,声势无比显赫,伴随着雷声轰鸣,他显现出身形。 视之乃是一道人也,道人驻颜有术,看不出真实年龄,微须白脸,手执拂尘,身穿紫金道袍,头戴紫金冠,足登云履,道人打量了一眼战场,然后才把目光投向方旭,微微点头,修习的是我派道法无疑。 又把目光投向乌鸦长老适才所造的尸山血路,“造孽啊,造孽,对于这些普通的世俗人,你怎么能下的去手?今天说什么贫道也要除魔卫道,替天行道一回,灭了你这南蛮子?”这边乌鸦长老虽然造下无边杀孽,但其修为可做不得假,放出两件法宝,驱动三条异兽,又以刀指天,硬是顶着青光大手飞到坑口,眼见就要脱困,不由哈哈大笑。 但道人可容不得他如此猖狂,默运玄功,鼻中喷出一缕紫气,隐隐有雷电之声,紫气一个盘旋就融入到了青光大手之中,成了一只青紫大手,道人左手在往下一按压,乌鸦长老就被其一寸寸打回坑底,然后继续一寸寸沉入地中,大有一举坑杀乌鸦的意思。 梅山峒蛮的阵营当即飞出两位黑袍道人,其中一人道,“这位道友请手下留情,乌鸦长老此刻怒火攻心,失了理智,因而犯下弥天过错,愿你看在我们二人面上放过他这一回?”
那道人道,“除魔卫道乃是我们正道之人的本份,今天他恃能逞强造下无边杀业,贫道见了岂能无动于衷耶?何况他还差点杀了我派弟子,所以他今天必须死!”
黑袍人冷哼一声,道,“说来说去,道友不过是介意他差点杀了你家门下弟子而已,好在他如今不过是昏死了过去,如此,我二人代他向你赔礼道歉如何?”
道人也冷哼一声道,“你俩是何人也?今有何资格替他赔礼道歉?已死之人不能再复生,似这等草菅人命的邪魔,今天任你们说破嘴皮子,贫道也一定要除魔卫道!”
心中却暗道,“贫道这些年东奔西跑,踏破铁鞋无数,天可怜见,总算发现了一点点线索,我容易吗?今若就这么被这南蛮子给杀了,而贫道却见死不救?日后贫道如何向师长交代耶?”
黑袍人怒道,“黄粱道人,我知道你是谁?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过是浪荡山的一散修而已?都说丹成无悔,金丹九品,一品为最佳,九品最次,一转即一品,你不过区区金丹六转的道行,离那一品无垢金丹相差甚远?焉敢与我血魄宗作对?”
黄粱道人道,“贫道一心向道,岂能因畏惧邪魔而放任不管?汝只会逞口舌之能耶?今天坑里的这等妖邪,贫道除定了!”
那黑袍人闻言,怒不可遏,“黄粱道人,你可知道我二人中,哪一位的道行都要比你高深?莫不成你要当着我二人之面宰杀乌鸦长老?哈哈哈……真是大言不惭也?”
黄粱道人却讥笑道,“道行比我还要高深?莫不成你们是那传说中的元婴尊者?既如此,你们还不立刻飞升至四大部洲?反而与贫道在这里磨嘴皮子干什么?”
一直开口的那个黑袍人怒道,“真乃无知狂徒!今我方有三大宗师,你只一个人而已,难道你要与我三人斗法耶?”
另一人黑袍人也道,“这人何其狂悖,薛峰主还跟他啰嗦什么?待会我要把他抽皮剥筋,再将其神魂捻成灯芯,日日烧灼,最后炼成一道血神子,且看他到时还如何嘴硬?一位宗师级的血神子想想都让人兴奋。”
三人话不投机,各自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就在战场上空开始斗法,血魄宗是石神宫的一个下院,有自己名传一方的招牌道法、和制式法宝,是故门内诸多弟子只要道行和功劳到了就可以修炼,因此人人都有一把自己炼制的天魔化血神刀,擅使天魔化血神焰,区别只在于自己的道行而已,能修炼到几阶就是几阶。 三人当空交战不打紧,却吓坏了双方作战的甲士,纷纷犹如逃避瘟疫一般似潮水般退去。本来经过十长老乌鸦这么一通毫无顾忌的乱杀,杀的灭寇军将士丢盔弃甲,狼狈而逃,斩甲两千余众,遑论其受伤者有多少,南蛮子趁机一拥而上,灭寇军因此方阵大乱,及至其被黄粱道人一手镇压地底,这才给了灭寇将军壅结收拢败军的机会。这时昏迷中的方旭被老大谭爽指派的老二辛温、老四马垚、老幺牛欢三人联手抢回阵中。 宗师斗法非同小可,很快三人交战的下方出现了一大片空地,双方的甲士重新在远处列阵旁观,若血魄宗的两大峰主胜,则南蛮子顺势绞杀灭寇军甲士,反之若黄粱道人胜,则灭寇军乘势剿灭南蛮子,直至有一方彻底被消灭。 天空飘着一股股极难闻的血腥气,令人闻者呕吐,只见血魄宗的两位峰主大佬,各自使出一片足有亩许大小的暗色血云,此刻正一前一后把黄粱道人包裹在其中,不时有两道血影刀光穿梭其中,正是他们祭炼多年的法宝天魔化血神刀。 黄粱道人脾气硬,手段更硬,身前布下十面落焰旗,旗面聚集无数丙火精气,护住周身左右上下,随着他一手掐诀,便是喷出数十丈烈焰,挥动旗杆便可发出落焰赤雷,化作百丈金光雷火,威力绝大,暗色血云每次靠近都被烈焰焚烧干净,又有一柄朱玉拂尘在身前游走,每当天魔化血刀临近就将其缠绕禁锢,以一敌二竟是毫不落下风。 争斗正酣,那位薛姓峰主突然道,“没想到本座居然看走了眼,你黄粱道人竟然还是一位积年金丹宗师,不过你只是大乾王朝请来的一位客卿,今当真要与我血魄宗为敌?与铁城山石神宫为敌?”
黄粱道人道,“汝等要杀我派弟子,又让我不要出手报仇,当真是可笑至极?”
说完看了一眼已经暂时平安的方旭,道,“也罢?你即扯上铁城山石神宫,我也有一言当讲,地底那南蛮子砍我门下弟子三刀,今番只要他能接我一剑不死,我便饶他一条狗命如何?”
薛峰主闻言大喜,今这黄粱道人实在难缠,要胜他不易,而乌鸦蛮子亦是宗师,手段了得,法宝厉害,喂养的三头血蛊穷凶极恶,等闲宗师都未必是它们对手,且自身又身强体壮,即使略逊自己师兄二人一筹,想必接他一剑亦不是难事,与洪峰主对视一眼,都认定黄粱道人只是想找一个台阶,如此双方皆大欢喜,便点头应允。 见事已谈妥,黄粱道人不再啰嗦,收回紫青大手,怒气冲天的乌鸦长老刚脱离坑底,就有一道十几丈的长青紫剑光从天上来,隐隐带有霹雳之声,剑光只一卷一绕便将其斩成两段,什么可比拟宗师的极恶血蛊、法宝、强横的肉体,通通没什么鸟用。 眼见乌鸦长老轻易被斩,忽然陨落,天空中原本一旁看戏的二人瞬间大惊失色,结结巴巴道:“脑后清光,你、你、你竟是一位隐藏的元婴尊者?”
黄粱道人闻言哈哈大笑,“多亏了你二人作壁上观,要不然贫道也不能这么轻易得手?”
原来道人见情况即将有变,这才改变了主意,以元婴之力加持本命飞剑,在两位魔门高徒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轻易斩杀了身为梅山师公的乌鸦长老。
薛峰主半响方回过神来,今番他俩专职护卫不力,罪责不小,思及后果,吓得面如死灰,“你、你、你身为元婴尊者,同样以大欺小,此举与乌鸦蛮子有何区别?”言语苍白无力。
洪峰主色厉内荏,“黄粱道人你莫猖狂,我们可不怕你,你虽然贵为元婴尊者,却也不是人间无敌手,天下自有能治你之人,身为一位无根飘零的散修者,一日不为长生榜中人,双拳终难敌四手,今我上宗元婴老祖就在对岸大本营内,他防风家亦有等若元婴境的圣主大长老,如今你即甘愿为此无名小卒露出形迹,日后自有人前来寻你麻烦,且今番你又强行折了防风氏一臂,他防风家又岂会善罢甘休,日后少不了要遣族人找你报仇雪恨,……” 洪峰主说的头头是道,喋喋不休,黄粱道人闻言却嗤笑不已,“啧、啧,元婴老祖、圣主长老好大的名头,可惜你们俩都不是,邪魔妖徒人人得而诛之,今你等有何颜面在贫道面前狂吠耶?我观其等不过是摇尾乞怜之徒,此时不滚,更待何时?”说着飞剑一分为二,直指二人。
血魄宗的二人倒也干脆,闻言二话不说,当即化为两道血虹遁走,开玩笑,荣誉是师门的,命是自己的,真惹怒眼前这尊不讲道理的元婴尊者,二人今天即使侥幸不死也得脱层皮,事后即使师门为自己找回颜面,可逝去的生命再也找不回了。 天空战事落幕,地面的战事方才开始,亲眼得见乌鸦长老阵前被斩,灭寇军士气大增,南蛮子则心惊胆裂,丢盔弃甲,转身就逃,壅结见状立刻率军追击,很快便收复失地,斩获无数,然后一路占领南蛮子的大营,如此犹不满足又继续一路追杀,不想这时候巫显堂率领的大军突然出现在了灭寇军身后,追的忘乎所以然的灭寇军立时大败,反被巫显堂追至寨外,当夜巫显堂又挥军夺了廖璟的营寨,然后见在无可乘之机,这才缓缓退往龙须城。 一波三折,数万生灵在茶树坡大战不休,血流如注,染红了大地,双方各自损伤惨重,月挂中天夜色寒,这场大战才算落下帷幕,黑夜中只留下数万英灵在地下无声的嚎叫。 第二日晨光微熹时,闻报朝廷新派的钦天监援军到了,带队的是位高权重钦天监三大监副之一的韦阐,其余人个个都是练气士,道法高深,光金丹宗师就有三位,余下的七人全是炼罡境的小宗师,灭寇军将军壅结听后无比高兴,亲自将人领入营地,然后命人好生款待,宾主落座,不经意展露元婴境道行的黄粱道人高居客首,双方略略寒暄,壅结简单讲起昨日一战的得失,而后说道,“你们要是早来一天就好了,昨天我们就能将南蛮子一网打尽,何至于半夜让巫显堂夺了廖璟的营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