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君宜的遗体还在殡仪馆,他必须得去那里,送她去的是他们单位统筹办的几个同志。因为他当时特殊的情况,行为受限。有单位就是有这种好处,有了事情单位会出面。办这种事都有一套人马和一套程序,家人不用操心。施君宜一生未婚,父母早亡,也没有兄弟姐妹,单位统筹办更是格外用心办理。顾子南回到家中,一打开门,便感觉一阵凉风扑面而来。施君宜刚过世,屋子太大,看着空荡荡的。走过施君宜卧室的时候,他心中一紧,脚步也加快了。一想到她的卧室满是苏博仁的眼睛,他的心就莫名的感到一阵慌乱。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画家的眼神中并不只有温情,要说温情只是施君宜自己的看法。情人眼中出西施。施君宜一生为情所困,在她的眼中,那个男人自然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眼神中满是爱意。可在顾子南看来,那种眼神中满是无情,能让一个女人为他守节一生,他却过着妇唱夫随的日子,这本身就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而且,施君宜的意外过世和他也有着直接的关系,如若不摔倒撞到了相框的棱角上,她会死吗?或许这辈子她就是为他而生为他而死吧?这就是所谓的宿命。进了自己的卧室,顾子南在床上躺了几秒钟,一眼看到床头柜,就想到了何方琼的电话号码。她虽然知道这里的电话却不知道住在哪里,而且他也告诉过她他不联系她绝对不能再打电话来。没想到,这个女孩子竟然帮了他的大忙。这么大的房子一个人住着也害怕,为什么不让她搬来和他一起同住呢?至少他不会太寂寞,她也可以省去租房子的一笔开销。想到这里,顾子南打开抽屉,取出写着何方琼电话号码的纸,拿起电话就给她打了过去。电话马上就通了。“何方琼,你找我?”
顾子南装作漫不经心地问。“是啊。你是不是还没有找到工作?我这种方法怎么样?要是大家知道你是个模范的话,一定会高看你的。我这可是为你好,你不会怪我自做主张吧?”
何方琼的声音显的很不自信。这个女孩子,原来是为帮他尽快找到工作给他造势才出此下策?顾子南内心涌出一股暖流,真想不到她这么有心。“谢谢你。你找到工作了?住在哪儿?”
“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没地方住?没地方住更好,来和我一起住,我这里房子大的很。”
顾子南听了满腹的疑惑。莫非?她说她爸是开金矿的,他还以为是谎言。“你在海州有房子?”
顾子南想证实她住的是自己的房子还是租的房子。电话中传来何方琼"咯咯"的笑声。顾子南这会可不想听她开玩笑,他要去殡仪馆守在施君宜身边。“废话少说,你带着你的行李来供电局家属院,我这里房子特别大,我一个人住着太没劲了。”
“好啊,好啊,我马上来了。”
何方琼欢喜地说完,电话就挂掉了。这个女孩子,难道又是一个王若素?看着挺朴实一个人,实则是财不外露的有钱人。顾子南趁等何方琼的时候,硬着头皮将施君宜的房间打扫了一下,地上的血早已凝结,血中夹杂着一撮她的头发,他惊讶地发现,头发没有一丝花白。一定是染过的。一个七十多岁的女人,头发不可能这么好。她又是一个极其爱美的人。他倒了一杯热水,将那撮头发在水中清洗了下,然后找了个盒子将头发装起来放进她床头柜的抽屉中。床上的被褥叠的很整齐,大红的纯绵布床单平平展展的一点褶子都没有。床很大,比普遍家庭中最大的两米宽的床要宽一些。一个人弄这么大的床干吗?顾子南不忍在床上坐。这么漂亮的床,只有在一个男人的注视下,施君宜是不是才能安然入睡?顾子南叹息一声,瞅了一眼墙上那个男人的照片,将房门从外面关上。突然想,画室钥匙呢?不如趁何方琼还没到看看画室到底是不是有苏博仁的两幅油画?可是钥匙在哪里呢?保险柜?既然她能把遗书放在保险柜里,画室钥匙一定在那里。想到这里,他立即来到客厅,打开保险柜,翻看了里面的东西,钥匙没找到,却找到一份购买墓地的发票。大华公园世家。海州市开发最好的陵园墓地。原来她将自己的身后事早就安排好了。这个女人,唉。这一生……顾子南鼻子一酸,竟然掉下了泪。这时电话响了,顾子南连忙锁好保险柜,擦了眼泪拿起电话。“赶紧的来接我,我带了可多的东西了。”
果然是她。绝对不会是余昕怡,她被他的窝囊样恶心的是不会再找他了。顾子南答应一声,赶紧就往外走。小区门口,一辆白色的宝马车十分傲气地停在门口。谁这么不长眼,停车也不会停,偏停在人行道上。顾子南心中埋怨了一下,就站到车旁边等何方琼。足足等了十分多钟,看看天色都黑了,实在等的心焦。心想,明明说的都到了,怎么还不见人?难道她是在恶作剧?站的时间久了,就来回走动着活动筋骨。这时车门开了,从里面下来一时尚小姐,戴着副眼镜,超短的裙子露出条大白腿。瞧这通身气派,不就是有钱吗?牛逼哄哄的。“顾子南,瞧你这眼神,我在车里等你给我开车门,你眼睛长哪去了?”
顾子南再一次打量她,天呐,这还是那个衣着土气的乡下妹吗?“原来这车是你的?我刚才差点骂是哪个人把车停在这个位置,就差骂出声来了。何方琼,你怎么回事?发财了?”
顾子南说着,用手抚了下车身。这车可不便宜。何方琼一把拉了顾子南,皱了下眉头说:“你那么着急的离开,我还以为你怕我缠着你帮忙,没想到你都瘦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