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霆从叶珊的宅子里走了出去,一路上清风送爽,湖面上传来荷叶的香气,即使已是深秋,她这里倒是永远都是这样清爽。只可惜,她的心到底是有太多**,而这些**又是他不能满足的。靳霆决定冷落叶珊一阵子,虽然他知道她平时的那些高贵大度都不过是为了迎合他的讨好,但是,毕竟那是一种聪明,情商高的表现。他并不讨厌有心机的女人,只要做得够好,只要演得够像。但是今天,当她亟不可待地,露出了属于一般女人的那种浅薄和贪婪,让他觉得自己几乎没有办法跟她说话。跟她这样的人相比,他反而怀念夏初雪的简单与单纯。至少她不会用心去算计,至少她想什么都会说出来。只是,靳霆在木桥上呆了一呆,随即,脑中滑过一丝复杂纠结的思绪。什么时候他对夏初雪的印象竟然变成了天真单纯!真正天真单纯的女人又怎么可能那样对待自己的弟弟!其实,他是一直去想,想去问这个问题,想问当时她和小枫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要那样的伤害小枫?根据这段日子以来,他对她的观察,其实她是个心软的人,她什么人都想照顾好,弟弟、阿姨、朋友……她什么事情也都想要做到最好,就算是累了大半夜早上也要坚持去上班,她是个有责任心的女子,她甚至会在那么艰苦困窘的经济条件下,喂全小区的流浪猫……但是她为什么要伤害一个深深爱着她的22岁的青年?就算她不喜欢他,不爱他,为什么要答应他的邀约?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小枫觉得她是喜欢他的,被她骗了,跌入如此的沼泽深渊……可是每当这话到嘴边,总是莫名的被他咽了下去。他没办法问起,或者不如说是他害怕问起。他害怕夏初雪嘴里说出的答案不是他想要听到的,又或者是说,他害怕如果听到他不想听到的答案,自己的暴怒会毁灭她。而如果真正毁灭了她,留给自己的,又会是什么呢?靳霆微微叹息了一口,想了想,拨通了一个长途电话,国际越洋。电话响了三声后,一个轻柔的女声接起了电话:“靳先生,是你吗?”
“是我。”
靳霆点了点头:“不好意思,现在你那里应该已经是晚上了吧?给你打电话,吵到你休息了吧?”
“没……没有吵到我休息,我还在医院呢。刚刚我还坐在枫的身边给他唱了一首歌,那首歌是以前我们在学校唱诗班唱的,他唱起来很好听,我现在还记得他的声音,就好似最纯净的水晶。”
靳霆不由得笑了,那种笑,是极尽温柔的。所有的冷酷,深邃,复杂,与沉郁的情绪都在他的脸上消失,他笑的那样简单,仿佛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用充满温柔的眼睛,在看着自己十岁的,天真可爱的幼弟。他缓缓地对着电话说:“谢谢你!”
“不用谢我,靳先生,我也只是做我该做的事情而已!那,我先回家了,明天要考试,我要早点起来,今天晚上要早点睡!”
“你明天要考试,晚上还去看我弟弟,真是太劳烦你了!”
靳霆的声线里有些过意不去:“真的,我一直觉得太麻烦你,你又不是我专门请的看护,你有你自己的生活。真的,你其实可以用空余时间来交朋友,像其他女孩子一样,穿漂亮的衣服,去舞会,可是,都是为了小枫,你才会……”那边的女子甜甜一笑,接着道:“你也很清楚的,靳先生,我不只是为了小枫,也许一开始我是为了他,可现在,我是为了你……”靳霆的声音顿了顿,良久,突然淡淡的道:“我知道!你什么时候可以过来?我想见你!”
“我也想见你!”
女子的声音像一道柔柔的轻风,带着令人怦然心动的温柔。“但是,我们都没见过面,如果我长得很丑怎么办,你会不会嫌弃我?”
靳霆笑了:“不会的!你有一颗世上最美的心灵,你愿意陪在一个昏睡的人身边,给他唱歌,跟他说话,给他念诗,这已经超越了所有表面上的那些浅薄的美!”
“听见你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
女子羞涩的声音慢慢的响起。“我是觉得你太优秀了,怕在你的身边我自惭形秽。”
“怎么会呢!好了,很晚了,你快点回家休息吧!”
靳霆柔声道:“晚安!”
“嗯!晚安!”
就在电话快要挂断之时,女孩子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我想你!”
靳霆微微一笑:“我也是!”
接着挂上电话。很难相信,联系了这么久,靳霆都不知道这个女人的真实中文名字。她是出生在法国的华裔,法文名叫伊莎贝拉。她说她中文名叫小衣,衣裳的衣。在靳霆心中,她是一条蓝色裙子,清澈,温柔,并不昂贵,却很贴心。两年前,小枫出事,靳霆急急的推掉了所有身上的繁忙事务到法国来,动用最先进的医疗手段,好歹挽回了他的一条命,但是他沉睡了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苏醒。而且,著名的脑科医生面容严肃地告诉靳霆:“靳先生,令弟的大脑需要持续不断的刺激,才有可能会苏醒,你能够尽可能多地过来陪他吗?”
靳霆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也非常想!但是现在,时间的确不允许,我最多每个月能够飞法国两次!要不然,将小枫转入国内的病房吧?”
医生摇了摇头:“不行,国内的空气太差,令弟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回国内会受不了的!况且他现在的状况也绝对不能坐国际飞机,可能会引起脑震荡!他只能够呆在这边的病房里。那,靳先生,你能够想出有任何人,你们家的亲人可以过来陪他多说说话,帮助他恢复记忆吗?”
靳霆痛苦的扭起了眉头:“我……我暂时想不到!”
是啊,他想不到。父亲已经去世了,而母亲,在几年前神智就一直不太正常,在得知枫儿出事之后,更是活活地扑到了自己面前,扭住了自己的脖子,叫嚷着让自己来索命。就这样的母亲,随时有可能做出过激行为,他是绝对不会放心母亲陪在枫儿身边的。况且,母亲看见枫儿现在的模样,只会受到更大的刺激,对两个人的恢复都毫无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