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今天拍的新款照片，你帮我选下，放哪些作为主图比较合适。”
谢楷锋见她径直把椅子拉过来坐在自己旁边后，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地继续说道：“图我还没修过，你就大概地看看。等精修之后，再选一次。”
说完，动了动鼠标，关掉开着的图片，退回到文件夹的位置。 所有图片陆陆续续刷新在眼前，颜色各异，乍一看看起来还觉得不错。 可是等谢楷锋点开第一张大图时，蒋晓芸就愣住了。 震惊和嗓子难受，让她一下子没能说出话来，就这么直愣愣地瞪着眼睛，视线在电脑屏幕和满脸自豪得意的谢楷锋脸上来回打转。 凡特斯店铺里的图片，蒋晓芸看过无数次，心理早就有了准备，但当这些新鲜出炉的照片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蒋晓芸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震撼住了。 丑，实在是太丑了！ 或者说用“俗”来表达，更加贴切一些。 图片其实拍得没什么大的问题，构图色彩搭配都是非常普通的类型，但问题就出在实在是太过普通了。 洋人街的红墙，咖色的地砖，旁边摆放着五颜六色的鲜花做点缀，身材纤瘦娇小的模特穿着无比精致修身的服装，手上还拿着杯咖啡。笑容甜美，仪态满分，完全让人挑不出错来。 打开淘宝，十家同年龄女装店铺，有八家都是类似的拍摄风格。 好看吗？单论人和照片来说，的确好看。但好看得太大众，脂粉气过重之后就没有了自己的特色，像是网上随便搜索出来的网图。 看到蒋晓芸欲言又止的表情，原本对此还相当满意的谢楷锋，这时候脸上也逐渐挂不住了，想了想才轻咳了两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蒋晓芸看着他，又看着屏幕上几乎千篇一律的“甜美”照片，终于还是选择直接说出口：“不觉得怎么样。”
这几天实在是用嗓过度，刚才喝的那几口水也没让她缓过来，这句话最开始说的时候还差点没能成功发出声。
谢楷锋没注意到这个细节，注意力全都在“不怎么样”这几个字上去了。 从大清早拍到半夜，辛辛苦苦忙了一天的照片，最后就得到轻飘飘的“不怎么样”几个字评价，没当场发火，谢楷锋都觉得那是自己理智。 “怎么说？”谢楷锋从旁边拿过杯子，默默地给自己倒了杯水。
“这个模特不好看吗？”蒋晓芸摇了摇头。 现在详情页并不仅仅只是需要照片，同时还需要把视频也放上去。 平面照可以靠修图，但要想衣服不变色，视频就几乎不能进行什么多余的改动，视频里都好看的模特，现实只会更好看。 “那是为什么？”
谢楷锋拖过椅子坐下，不甘心地又点了很多照片和视频出来。
“太精致了。”蒋晓芸想了想，说道：“模特的身材样貌，都完全无可挑剔，可就是太精致了。”
“精致不好吗？”
“好，但是……” 蒋晓芸还没说完，谢楷锋双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了一通，很快在网站上搜索出来另一家店铺。 仅仅是看首页，蒋晓芸便一眼认出，这家店就是钱子旭他们经常提前的VENUS。 VENUS是当地品牌，走轻奢路线，这几年发展得不错。 蒋晓芸之前公司里，不少刚工作的小姑娘都会隔三差五地去逛逛。有了线下实体店，在挑选模特方面自然也会更加慎重一些。 VENUS同时选了好几个模特，而且主打油画少女风，其他店铺也很难模仿出同样的风格，除非也是同时请一模一样的几个模特。 但这样一来，也就会很明显地和抄袭挂上钩，所有只能模仿。 凡特斯就是众多模仿者中，做得非常不明显的一员。 模仿，但没有照搬照抄，而是结合自己的实际情况，进行了一定的改动。 凡特斯走的英伦风，每个细节都透出了精致。可毕竟不是拍杂志硬照，所以在精致的基础上，还需要增加独属于线上店铺的随性。 一来二去，乍一眼看，和无数线上店铺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就算是有，上购物网站的人，更多的只不过是保持一种走马观花的状态，看着有特色就点进去，并不会仔细去研究其中的差别。 好看是好看，但和太多一模一样的好看并排对比起来，只会显得普通甚至是俗。 蒋晓芸一字一句尽量放缓语速，让嗓子不会一下子有太大的负担。 但这听在谢楷锋耳中，则像是向来语速过人快言快语相当强势的人，难得地开启了谆谆教导模式，让他一下子有些发不出火来。听着听着，倒还真是听进去了不少。 “当然了，这些只是我的个人看法。”
蒋晓芸喝了口水，这才又慢慢地继续说道：“你们在这方面才是专业的。”
也正是因为专业，每天都看着大量的类似的东西，很难跳脱出“专业人士”的身份和视角，单纯从普通人的角度去评论好坏和审美的优劣。 谢楷锋陷入了沉思，蒋晓芸只是一个刚接触线上店铺方面的新人，能给出自己的想法已经很不错了，对于改进方面的意见，也没有任何头绪。 相当难得地，只是提出了问题，并没有相应的解决方法。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谢楷锋摆了摆手，示意让她先下班。 蒋晓芸把东西收拾好，等到进了电梯之后，才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想提的一个建议忘记说出来了。 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蒋晓芸裹着大衣走出了电梯，正往包里拿钥匙的时候，余光里瞥到一个人。 对方正站在路灯旁边，低头看手机，无聊地踹着路边的石子。 光看背影，似乎有点像是陈展博的女朋友，汤颖。 蒋晓芸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楼上，陈展博那屋子里的灯仍旧还是亮着的，但窗户因为外面呼啸的寒风而紧紧地闭着。 没多犹豫，蒋晓芸往前走了几步，试探性地开口，喊道：“汤颖？”
只不过声音实在是太小，刚一说出口，便淹没在了风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