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朗的婚礼上,凌语夕喝得比被大家灌酒的新人还多,她边狂饮,边笑嘻嘻地发着酒疯,不顾淑女形象四处划拳、爆粗口,甚至冒着险些走光的风险,脱掉高跟鞋,站在高脚椅上唱歌。要好的女伴轻声劝阻,她却不留情面大发雷霆,借着酒劲哭起来:“我最要好的兄弟结婚,我开心不行吗?我开心……”然后抽抽搭搭啜泣,她感觉到氛围不对,又换了一张没心没肺的笑脸,继续拼酒、开怀痛饮。
明眼人都看得出,凌语夕说自己开心,是口是心非。杜朗作为新郎,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一笑而过,眼神疏离而戒备。倒是新娘亦菲,有几分不解,颇为疑惑地望着凌语夕。新娘的反应不算异常,今天本是她和杜朗的主场,却被凌语夕喧宾夺主。新娘穿了西式婚礼的白色婚纱,凌语夕就穿着中国传统红色旗袍,披散着一头如瀑的秀发,背影窈窕、唇红齿白,让不少男宾频频侧目。 新娘亦菲的小腹,微微凸起,从走路的姿态估计,应该已经怀胎几个月了。杜朗一直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凌语夕虽然一直在哗众取宠,注意力实际上全在杜朗身上。亦菲被长长的裙摆绊了一下,杜朗立刻及时扶住她,还温柔地叮嘱,凌语夕看得心里分外不是滋味。熟识的朋友都知道,杜朗是在和凌语夕分手后,才和亦菲在一起的。 “她就是圣母婊,白莲花!”凌语夕又灌下一大杯酒,口齿不清地对邻座的蒋晓涵说道。蒋晓涵是凌语夕多年的闺蜜,这些年来,凌语夕和杜朗的分分合合,她都一清二楚。蒋晓涵微微叹气:“语夕,你不能怪杜朗啊。你们在一起那么久,没有一点亲近的举动,碰都不让碰的,你要杜朗一直为你守身如玉,这怎么可能啊?”
虽然亦菲的相貌、学识和家境,都远远比不上凌语夕,可是她就是凭借心机,在他们分手后,爬上了杜朗的床,成了光明正大、明媒正娶的杜夫人。凌语夕也承认,亦菲并没有破坏过她和杜朗的感情,只是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杜朗曾经那样宠她,宠得她肆无忌惮,宠得她招摇过市,要向全世界宣布自己的幸福。 凌语夕的红裙子已经被红酒彻底毁了,她坐在五星酒店的客房里,索性用剪刀把裙子剪成碎片,然后像小孩撒花一般玩闹,笑着笑着,又失声痛哭。刚好蒋晓涵来敲她的房门,她听出蒋晓涵的声音,穿着可爱的卡通睡衣开了门。蒋晓涵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哪有这么糟践钱的,两万块一条的新裙子,穿一次就报废了!”
凌语夕满身酒气,身上还有些呕吐物,蒋晓涵无奈地走到浴缸前,放好热水,拉上浴缸的自动窗帘,然后拽着凌语夕,帮她脱去衣物,找来干净的衣服。待蒋晓涵再到浴缸房,漂浮的白色泡沫已经覆盖凌语夕的肌体,她声控拉开了窗帘。美丽的海滨城市,辉煌的夜景映入眼帘,不远处的海滩,晚风轻柔、椰林涌动。 酒精渐渐挥发,凌语夕觉得自己的头没有那么晕了,只是她看不清眼前的人,视线模糊、昏昏欲睡。她听见蒋晓涵在接听电话:“什么?杜朗也醉得不省人事了?你们别管他,新婚燕尔,他媳妇会照顾好他的!”
杜朗和凌语夕这一帮朋友,都知道亦菲的手段,私下里十分不齿,暗地评价她是个绿茶婊。
凌语夕躺在按摩浴缸里,喷出的水流让她感觉十分惬意,似乎减轻了躯体的不适和内心的伤痕。虽然还没完全清醒,她还是粲然一笑,心想:“杜朗怎么可能喝醉?他可是千杯不倒!”忽而又记起,杜朗告诉她,他只会为她一个人醉,其他时候都是装醉。想到这里,凌语夕悲从中来,不禁潸然泪下。
凌语夕端着咖啡杯,里面是她爱的卡布奇诺,她站在落地窗前,轻轻抿着。杜朗的婚宴结束,朋友们逐渐告别离开,她却像割舍不下什么,找出各种理由,迟迟不愿动身。窗外阳光灿烂,风中有五彩的甘甜,她穿上T恤和牛仔裤,戴上遮阳帽和墨镜,背着两千元的高美高背包,走出酒店。 亦菲是看不上高美高这样的国产大众品牌的,而凌语夕除了剪碎订制的旗袍,其他时候还是很节俭的。其实今天酒醒后,她也为昨夜豪放的大手笔肉疼。凌语夕可谓天生丽质,不需要很多修饰,就足以让绝大多数女孩黯然失色。她不常逛街购物,即使心血来潮和同事一起买买买,也绝对是量入为出,是疯狂的年轻女孩中最理智的那个。 可是,理智是一把刀,它一刀刀剜掉心脏的外皮,让你的内心展露无遗,无处躲藏,让朦胧的情愫更一览无余。 凌语夕要去一个地方,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地方,在那里,她要寻找一个答案。那个答案是一把钥匙,解开无数次在她梦境里出现的秘密,她不甘心,她后悔彷徨,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要去探寻,那吹落尘埃的风,来自哪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