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之后,天气越来越炎热。在听到亲信禀报后,姜岁安斯条慢理的吹了吹茶,尔后淡淡道:“你是说,福贵的父母双亲已经被人监视了?”
一袭黑衣的十三字句铿锵:“是,属下已经留下了暗线,一旦发现有人对他们不利,会立刻出手擒拿。”
凡事要讲证据,敌人藏在暗处还未动手,为了能一招钉死敌人,他们此刻还不能动。“嗯,继续盯着。”
姜岁安拨动拇指上那枚碧玉扳指,“对了,春喜在宫外可还好?”
十三俊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小公公伤势恢复得已无大碍了,成天在院子里吵着要回宫到殿下身边服侍呢。”
春喜和他们这帮人作息完全不同,天还未亮就醒了,天天扰人清梦不说,还时常以视察为由,闹着要跟着他们出任务。每每十三都恨不得将他捆起来塞到刑房里去算了。“那就让他回来吧。”
闻言,十三暗暗松了口气:“是,属下告退。”
风吹竹帘微晃,隐约可见白姒不知在和春怜说些什么。姜岁安眸色一沉,铲除韩淑的事情迫在眉睫,眼下身上的伤势已经痊愈了,她不能再等了。素手掀开竹帘,白姒难掩眼底的雀跃:“安安,想吃……吃水果沙冰吗?”
“好。”
姜岁安薄唇微抿。虽然她不知道水果沙冰是个什么东西,但既然白姒想去做,那就让她去吧。太医已经说了,一定不能让她再受到刺激,她需要多做一些令她高兴的事情。轿子启程,隔绝了白姒和春怜的说话声。不多时,便到了天牢。刚靠近这里,一股难以言明的恶臭传来,熏得人几乎要吐出来。慎刑司是处罚宫中犯错的宫人,而天牢则会关押那些真正罪大恶极之人,亦或是案子还没审出来的嫌疑人。姜岁安忍着恶心,让狱卒把福贵带出来。短短十日不见,福贵儿已经眼窝深陷,头发凌乱,甚至还有跳蚤猖狂的在他头发里钻来钻去。“罪奴参见殿下。”
福贵儿双唇干裂,声音也嘶哑不堪。没有用酷刑,却断了他的水粮,三日才给一碗米粥。强烈的饥饿有时候比毒打还要难捱,往往疼痛只是一时的,挨饿却是数日数月。姜岁安眼底浮现出一抹冷意:“还是不打算说出来么?”
匍匐在她脚边的福贵儿,连头都没力气抬起:“该交代的,罪奴已经全部交代清楚了。”
一个等死之人早已没有了求生的意志。“你该知道欺君的下场,远比你犯下的罪更重。”
福贵儿身子一颤,有气无力道:“罪奴并无半分虚言,还请殿下给罪奴一个痛快,莫要再折磨罪奴了。”
“大河村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村民朴实又热情。”
姜岁安轻飘飘地一句话,却令福贵儿浑身僵硬,瞳孔也猛地一缩!他藏污纳垢的指甲死死地抠着地砖:“罪奴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
“你年迈的双亲因为无法向地主交租,已经被赶出了家。但是,背后吩咐你做事的那个人,不仅没有管他们,反而还日夜监视他们。“你猜,若你认罪伏诛后,他们真的会安然无恙么?”
福贵儿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恐慌,那个人分明曾说过,会好好安置他的父母,并且给予他们一家一辈子都吃穿不愁的钱财!然而他现在自身难保,他的爹娘竟然流离失所……“罪奴是从小进宫,早已没有了家人。”
福贵儿声音止不住的颤抖,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姜岁安说的是事实还是来诈他的。但无论是哪种,姜岁安无疑是已经捏到他的命脉了。“本宫有的是时间等,但你双亲可就难了。”
姜岁安一点也不着急,“想清楚。”
说罢,她转身正欲离去。男人终于急急开口:“殿下,倘若罪奴说出真相,可有办法逃一死罪?”
姜岁安垂眸望着挣扎的男人:“当然。不仅可以免你死罪,还能放你出宫去和你的家人团聚。”
在巨大的诱惑之下,福贵儿眼中多了一丝动摇。可很快,他摇摇头将心绪压了下去:“殿下金口玉言,罪奴理应相信。但罪奴还是想在陛下面前讨一个口谕。”
他这次学聪明了,不敢轻信任何人。姜岁安眉梢处冷漠尽显,淡淡道:“可以,但届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至于你的父母,本宫可以现在就让人去帮助他们。”
话音刚落,她已转身离去,只给福贵儿留下了挺拔如青松的背影。他连连叩首:“谢殿下大恩!”
地牢阴暗腥臭,出来后乍闻鸟语花香,姜岁安有一种重获新生的错觉。接下来,如果事情顺利,就算不能一次将韩淑母子连根拔起,也能让他们痛一阵子了!金丝结顶的轿子停在东宫门外,却见宫门口无一人守着。反倒是几日不见的春喜,不知从哪儿捧了一把葵花籽,磕得正高兴:“还好我回来得晚,不然我也得跟你们一起抢茅房。”
春怜捂着肚子神色难看:“公公您就别看笑话了,哎哟!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
姜岁安猛然察觉不对,三两步上前:“怎么回事?”
“殿下。”
春喜收敛了玩笑之色,“厨子做的豆汤没有熟,导致宫中上上下下的宫人全都腹泻不止了。有些实在忍不住的,都去外面找茅房了。”
这就是为什么东宫现在冷冷清清,门外无人把守的原因。姜岁安环顾四周,连白姒的影子都没看见:“姒娘呢?”
“姒娘去冰窖里取冰块了,奴婢实在疼痛难忍,就没跟着。大约已经去了半个时辰了……”“欸,殿下!”
春怜话音未落,姜岁安已经如同离弦之箭,飞奔出去!冰窖所在的内务府,分明就在东宫旁边,来去只需要一刻钟的时间。除非,白姒遇到了麻烦。“把门打开!”
姜岁安猛地推了推两扇巨石门,却巍然不动。内务府总管太监满头大汗:“殿下,这里寒气重,您万万不能靠近呀。万一您贵体染上风寒……”“本宫再说一遍,把门打开,里面有人!”
姜岁安眉心一蹙。总管太监嘴角抽了抽:“殿下,这冰窖里怎么可能有人……”“救……咳咳!”
他话音未落,里面就隐约传来虚弱的呼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