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锵有力的女声打断了福贵儿的话,姜岁安脸色一变,果然见韩淑领着几人冲了进来。姜岁安一眼就认出,她身后的几个太监全是内务府的人。看来这是要借冰窖的事情来打断这些事。“又有什么事?”
姜弘毅心烦意燥的合上了奏折,“贵妃来得正好,先听听太子的案子。”
韩淑阴冷如蛇蝎的目光扫过福贵儿,若眼神能化为实物,福贵儿已经死了无数遍。“臣妾遵命,倒想听听这罪奴究竟想说什么。”
福贵儿身子抖得更厉害了,脸色惨白:“罪奴……罪奴……”“你如实将你所知道的事情说出来,父皇宽宏大量,一定会保你家人无事。”
姜岁安知道他这是害怕韩淑,故而提及他的家人,让他想清楚些。十三去天牢提人的时候,就已经跟他说了,他的家人目前已经被安置在客栈里了。言下之意就是他父母现在在东宫太子的手里。福贵儿擦了擦汗:“罪奴……罪奴要告发贵妃娘娘!”
姜弘毅震惊不已,然而韩淑等人脸色却镇静得很,明显是早就知道了这回事。“罪奴于三月前,被调入东宫厨房做事,向来本本分分。但贵妃娘娘身边的嬷嬷前几日找到了罪奴,让……让罪奴给太子殿下里的汤放干虾。”
福贵儿几乎是一口气就把话说完了,忐忑不安道,“太子昏迷后,奴才就被碧霞宫的人带走,逼迫罪奴诬蔑之前那个宫女是春娘……”“皇上恕罪!罪奴的家人在贵妃娘娘手上拿捏,罪奴不得不这么做。”
他大声的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韩淑唇角勾起一丝冷笑:“你这狗奴才说话真是好笑。你的意思是,本宫无缘无故的坑害自己儿子,还大费周章的去诬陷一个宫女?”
姜弘毅也觉得这件事太过奇怪,沉着眸子道:“这些事情确实没有依据,仅凭你一人之言,朕并不能定罪。”
“父皇。”
姜岁安薄唇轻启,冷眸略过韩淑讥讽笑意,“虽然事情离奇古怪,但儿臣查到的真相确实如此。”
眼下她还是不能将白姒摆在明面上说,所以只能抓着福贵儿的事情,以此来撬开一条罅隙。韩淑嫣然一笑,微微偏头问:“徐嬷嬷,你可认识下面这个人?”
“回禀娘娘,此人老奴见过。”
徐嬷嬷不紧不慢道,“前几日此人谋害太子殿下,是奴婢前去缉拿此人。”
“至于这奴才所说,老奴一概不知。”
姜岁安宽大的袖袍之下,已经攥紧了拳头。她的底牌现在还不能让韩淑看清。韩淑委屈至极,抚了抚额头上一枚格格不入的素银簪子:“陛下,太子这几日不知受到了何人挑唆,竟觉得臣妾不是她的生母。”
姜岁安心底一惊,果然听姜弘毅道:“爱妃不是太子生母,那何人敢当太子生母?”
“许是一些图谋不轨之人吧。”
韩淑擦了擦眼角泪珠,“若臣妾不是太子生母,这些年来臣妾何苦对她敦敦教导、何必督促她刻苦学习。”
姜弘毅对韩淑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都看在眼里,故此更加相信她。他拉着韩淑的手,安慰似的拍了拍:“你不必担心,太子或许只是听信谗言罢了。”
长子与次子都是韩淑所出,但韩淑对姜岁安严苛至极,却对姜彻放养。旁人问,她总说姜彻天生性子急躁,成不了大事,倒不如管教得宽松些。如此谁都能看出来,姜岁安是最受重视的那一个。姜岁安垂在宽大袖袍中的手攥紧了拳头,冷冷道:“不知贵妃又是从何处听来的流言蜚语,儿臣从未这般想过。”
“儿臣奉命调查这起案件,只是对事不对人。福贵儿指认贵妃,儿臣自然只能带他来父皇面前。”
她抬眸,眼底是挥不去的森森寒意,“还是说,贵妃娘娘心里有鬼?”
韩淑吸了吸鼻子:“只是近日总觉得太子不大亲近臣妾了。”
“够了。”
姜弘毅头疼的捏了捏额角,“福贵儿你自己说,事情究竟如何?倘若欺君,朕治你九族之罪!”
福贵被吓傻了,早在他看清楚韩淑头顶上戴着的素银簪子时,就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敢说什么。他只能砰砰磕头:“皇上恕罪,罪奴这就说实话。”
“是罪奴忘了太子殿下不能吃虾,不小心放进去的。”
福贵儿声音打颤,胡乱认罪道,“一切都是罪奴一人所为。罪奴想报复贵妃娘娘,才故意攀扯娘娘的。”
“求陛下饶了罪奴的族人,这些都是罪奴的过错!”
话音一落,韩淑很明显松了口气。她拽着姜弘毅的袖子,声泪俱下:“皇上,太子竟然相信一个奴才也不肯相信臣妾……”姜弘毅额角青筋突突跳动:“好了。既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把这刁奴拉出去杖毙吧。”
“日后若再有人说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不必再来朕面前说。”
姜岁安如置身于九天寒露下,浑身冰凉!“儿臣知道了。”
她垂眸,看来只能等以后再另寻机会了。知子莫若父,姜弘毅看出她这是不服气。却又感到奇怪,曾经的太子十分孝顺,如果不是掌握了重要的证据,是绝对不可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然而杖毙的口谕已经说出来了,他金口玉言不能收回。福贵儿早已被吓瘫在地,两个太监几乎没用什么力,就将他拖了出去。韩淑走到了姜弘毅身后,摘下了护甲后轻轻按揉他的太阳穴:“陛下,臣妾有事禀报。”
“嗯,说罢。”
姜弘毅合上了眼睛。“内务府的冰窖大门年久失修,被东西卡住了。事发时,正好有一个宫女在里面取冰块,又恰逢这两个奴才往里面放了许多艾草,差点把人熏死在里面。”
姜弘毅睁开眸子,就见内务府总管把人押了上来。两个太监年纪不大,只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才刚进宫。姜岁安皱了皱眉头:“为什么要往里面放艾草?”
其中一个小太监颤着声音回答:“奴才二人奉命看守冰窖。但最近蛇虫鼠蚁太多,奴才们担心这些东西进入冰窖,便想着拿艾草来熏香驱虫。”
另一人连连磕头:“陛下饶命,奴才只点燃了一小把艾叶,奴才也不知道为什么里面所有的艾叶都燃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