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西在下人的搀扶下,身子依旧左摇右晃,一张俊脸上满是醉酒酡红。“我……我没喝醉。”
他一把推开侍从,迷迷糊糊地不知看见了什么,忽然凑近了姜岁安,“阿娘……”姜岁安硬生生被逼退了半步,眸色一暗,却见卫西得寸进尺:“孩儿头晕,难受。”
她心下无语,不知该不该答应一句时,卫西又扑了上来,嘴里还嘟囔着:“娘,你抱抱孩儿吧,孩儿难受。”
眼见着那双手即将触碰的自己,忽见李殊指尖凝聚内力,果断出手点穴,卫西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木偶,瞬间倒地不起。“卫总督?”
姜岁安试探着唤了一声。地上的卫西却是纹丝不动,显然已经昏睡过去了。李殊墨眸中情绪晦涩难懂,只压低了声音吩咐:“劳烦春喜小公公照拂一下卫大人。”
“嗯。”
春喜苦着一张脸,他敢说不答应吗。早知道他还不如留在宫里过一段清闲日子呢!春喜和几个侍从,将陷入昏迷的卫西扛到了偏厢房,偌大的院子只剩下了李殊和姜岁安两人。“今日这番,已经打草惊蛇。他们不仅加派了人手,也许这两日就会转移这批东西。”
姜岁安沉声分析道。“那殿下认为应该如何?”
以往,姜岁安不论做什么,向来都是直来直往,从不用像这样隐藏身份。这样对她限制太大,再加上身边也没有带什么人手,她一时没了把握。姜岁安沉默不语,李殊清了清嗓子:“今日来得匆忙,不如明日等卫西醒了,再一同商议。那批东西重达千斤,如果今夜要运走,肯定会闹出不小的动静。”
“也好。”
姜岁安垂眸,“那李大人早点歇息。”
小院中正好有三间客房,她和李殊各住一间,春喜要照顾醉酒的卫西,便两个人住一起。姜岁安回了屋,南下气温炎热,再加上日夜风餐露宿,又要避开同行的几个男人,她已经三五日未曾沐浴更衣了。她闻了闻身上的衣服,感觉自己都臭了。后院中倒是有一条贯穿县令府的清澈溪流,不过她此时前去恐怕不太方便。姜岁安秉烛夜读,熬到午夜时分,方见左右两间厢房都熄了灯。她这才拿上换洗衣服,蹑手蹑脚地推开了房门。溪水冰凉彻骨,但这时候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耿府的丫鬟婆子都会看人脸色,知道耿波不喜他们,竟连一个下人都没指派过来。她又找不到厨房烧水,因此只好出此下策。姜岁安试探着将双足浸泡在流动溪水里,浑然不知身后危险已经悄然降临,戏弄着溪水里的小鱼儿。暗处,男人剑眉紧拧,视线触及她在月光下白皙到反光的双腿,喉咙微微发紧。下一秒,姜岁安已宽衣解带,整个人都泡进了溪水里。她长发披散,正好挡住玲珑曲线,只留下一道瘦弱背影。背脊上隐约还可见之前的疤痕,狰狞可怕。李殊连忙闭眼。该死的,他耳力极好,刚才听见了动静,还以为是太子与暗卫私下沟通,于是隐去气息前来探查。却没想到,竟让他撞破了这石破天惊的秘密!太子竟是女儿身!那苍狼部落的阿布果然没有看错。怪不得姜岁安身为男人,长得细皮嫩肉,甚至没有喉结……李殊之前还以为她发育缓慢,所以才会如此。他正要离开,寂静的夜里却响起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姜岁安也听见了这声音,她脸色一变,正要匆忙穿上衣服,却见后院小门突然被人推开——嗖!姜岁安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藏在了屋顶上。她紧紧抱着衣服,无措地像个孩子,待看见李殊优美的下颌线,她才磕磕巴巴说:“放,放我下来!”
李殊修长食指轻点薄唇,示意她小声点。姜岁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哪里管能不能安静,胡乱穿上了中衣,披上外裳,连裹胸都来不及塞!她她她,她刚才竟然赤身裸体的和一个男人贴在一块儿了!这男人还是朝堂里最不好惹的李殊!底下的三五个家丁,举着火把前来,手上还抱着几捆干柴。“快,把这些柴都堆上!”
领头的家丁压低声音吩咐道,“老爷说了,趁他们熟睡,赶紧放火烧死这群祸害!”
姜岁安心凉了半截。究竟是有多大的能耐,竟然敢谋害朝廷命官!她用一根白玉簪挽起湿漉漉的长发,眼底寒凉一片。忽然,不知谁看见了石头上的衣服,大喊道:“大哥,这里有衣服!”
领头人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仔细看了看:“应该是那个白白嫩嫩的小子留下的。不能再拖了,放火油!”
姜岁安心头一紧,却察觉李殊贴近了她,在她耳边悄声道:“殿下玩过打水漂么?”
灼热气息喷洒在她耳廓、脖颈,她耳尖瞬间就红了,只木然摇头。李殊不知从哪儿揭了一片黑瓦,左手环住了她纤细腰身,右手将瓦片放在了她的手上。然后,他握紧了她微微发颤的指尖。“抖得这么厉害,殿下怕了?”
姜岁安冷冷道:“没有。”
其实她心里很怕,比耿波下令对他们赶尽杀绝还要怕。窗户纸已经捅破了,可李殊眸色高深莫测,她竟然失了神,不知该怎么走下一步。“大哥,屋顶有人!”
他们行踪终是被人发现,几个家丁凶神恶煞的举着火把,想看清屋顶上的两道黑影究竟是谁。“呱噪。”
李殊平淡如同呵斥府中下人,然而手中瓦片却飞了下去!“啊!”
“怪物,怪物!”
院中五人应声倒下,甚至连小门都没有踏出。失去了内力操控的瓦片也摔了个粉碎,上面赫然全是鲜血。姜岁安跳下屋顶再仔细一看,这些人纷纷瞪大了眼珠子,脖颈处血流不止,一看就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手段狠辣,出手必死无疑。谁再敢说李殊区区一个“弱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