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安看着老头的尸体,心底发寒。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如今就算主动退位让贤,恐怕那些人也不会轻易放过她。“属下救驾来迟,殿下恕罪!”
十三领着一批人马匆忙赶到,看见此处状况惨烈,也都惊讶。“无事。”
姜岁安神色恹恹,已经提不起精神了,“把他们都带回去吧。”
他们分头行动,懂草药的带头去寻找可以解蛇毒的草药,其他人则去查看受伤之人的状况,以及就地挖坑掩埋无名无姓的刺客。好在因为救治及时,再加上竹叶青毒性不是很强,死伤并不惨重,春喜也只是陷入了昏睡之中,暂无大碍。折腾许久,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皇城如往日繁华热闹,贩夫走卒的叫卖声在大街小巷响彻。姜岁安先派十三等人,分别把那些重伤的官员都送回了各自家中,又将早已死透了的老头交给本朝最有名的仵作进行验尸。随后,沐浴更衣之后,她一刻也不停歇的去了上书房。崔公公一看见姜岁安来了,顿时喜上眉梢。“殿下,您总算是平安回来了。”
“还请公公禀报一声,本宫要向父皇汇报这一个月的情况。”
姜岁安实在是没心情和崔公公奉承。崔公公扬了扬下巴:“禹王殿下正在与陛下议事,殿下要不先去偏殿小坐片刻?”
宫中都是人精,姜岁安之前和姜彻闹得难看,自然也不好在这重要的时候见面。“朝中又出了什么大事么?”
姜岁安漫不经心道。要知道姜弘毅下朝之后,只有一些紧急且重要的事情才会选择在上书房传召臣子。崔公公脸上笑意有些凝固:“呃……这段时日,朝中并无什么大事。”
听他这么一说,姜岁安又联想到昨夜的杀手,顿时凤眸危险的眯起。“哎哎哎,殿下,奴才还没禀明陛下呢。”
姜岁安不管崔公公的阻拦,直接站在了门口。高堂之上的姜弘毅不知听到了什么好消息,眉开眼笑的招了招手:“太子既然回来了,便一同进来听听吧。”
姜岁安一走进来,正好与姜彻四目相对。他眉头高高一挑,眼底毫不掩饰的讥笑仿佛已经胜券在握。“父皇,儿臣之前私自派了手下的几个人,去江州探查了一番,果不其然真让儿臣查出点东西了。”
“那六槐县县令,竟贪赃枉法不顾百姓生计,私藏了许多粮食在他的府里,随后又高价卖出,以此中饱私囊。”
姜岁安瞳孔一缩,不敢相信的看向姜彻。这些事情,不是她在六槐县做的吗,为什么姜彻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姜彻三角眼里满是挑衅:“除此之外,儿臣还查清楚了这次六槐县发生特大洪灾的原因。”
“哦?你详细说说。”
姜弘毅正听得起劲儿。姜彻拱了拱手:“江州有一世家姓林,乃是前朝臣子。后来辞官后,林家就开始做生意。”
“最近一年,林家开始做木材生意,与那六槐县县令互相勾结,隐瞒不报。最终造成六槐县北面四座山、西南方一座山水土流失严重。”
“不过父皇放心,儿臣已经命人将这两颗毒瘤就地处决了。”
姜彻说完,随后挑衅似的望向姜岁安。“皇兄此去江州一个半月有余,不知调查出了什么事情?”
姜弘毅如鹰隼般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姜岁安疲惫的脸上。这件事情,本来是交给姜岁安去办的。可现在禀报结果的人却是姜彻……姜岁安硬着头皮道:“儿臣……儿臣与禹王的调查结果相似。除此之外,儿臣与卫大人共同商议改良了调水调沙法。”
“大哥,不论如何,我派去调查的人不能这么巧,调查到的结果都和你的一模一样吧?”
“你该不会是这一路上只顾着游山玩水,忘了办正事吧。”
姜彻的一番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果然,姜弘毅脸色沉了下去。他最看重的孩子,最寄予厚望的孩子,最后却无功而返,怎能不令他失望!姜岁安闭上了眼睛,随后幽幽叹了口气:“禹王殿下人在京城,却能对千里之外的江州了若指掌,本宫佩服。”
有了上一次被坑的经验,姜彻这次放聪明了,顿时恼羞成怒:“你话里有话,不妨直说。”
“本宫且问你,你可知六槐县县令私藏了多少石黍米于家中?他抄家之后,白银几何,宅院几处,家中有几口人?”
“本次在六槐县实行调水调沙法,是重新开了几座水库?都开在什么地方?动工者几人,工程进行到什么进度了?”
“林家的木材生意主要是做哪些木材,主要售卖给哪些人,近些年有关木材的收成如何?”
姜岁安目不斜视,字字珠玑问道。一番话,怼得姜彻笑意全无,结结巴巴半天都回答不上来。他一张糙脸憋得通红,最终只恨恨道:“这些事情都是手下人去办的,本王如何得知这些细节。”
姜岁安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笑意:“那禹王的手下还真是权限广泛。在事情没有禀明上层之前,就可以肆意抄了七品官员的家。”
“父皇,这些日子儿臣太过忙碌,实在抽不出空来写折子上报六槐县的情况。”
她从袖中抽出了一本足足有两寸厚薄的册子。“这是儿臣这段时日在六槐县的全部调查与日常记录,还请父皇过目。”
姜弘毅沉着脸色仔细翻阅了一下册子,良久之后眸光不善的看向姜彻。“父……父皇。”
姜彻傻眼了,“这些都是下面的人汇报上来的,儿臣真不知道。”
“自己看看!”
那本册子飞到了姜彻脚下,他只扫视了几眼,顿时如置身于冰窖之中,浑身凉透了。他原本计划,想要趁姜岁安呈递奏折的时候,他的人就能拦截,提前知悉姜岁安一行人的进度,好早点汇报。谁知姜岁安出门四五十天,愣是一封信都没写。他的人机缘巧合之下碰见姜岁安当众庭审林斌和耿波,于是这才将朝堂上的所有内容记录下来,抢先一步送回京城。“解释解释,为何朕都还不知道的消息,你却能提前得知。”
姜弘毅脸色铁青。这事儿往小了说,叫贪功。往大了说,可就是往储君身边安插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