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东宫一片寂静,姜岁安点着蜡烛,坐在太师椅上看书。忽然,门外一道人影闪过。她伸了个懒腰,声音无限慵懒:“十三,是你么?”
下一秒,那人影已经蹿进了房间里:“属下在这儿。”
“……”姜岁安眼角抽了抽。“你今夜去查探太傅府,可有什么发现?”
早在白天时,姜岁安就给十三安排了任务,给白姒带一条消息。十三单膝跪地,抱拳道:“外院并无异样,但内院却摆了灵堂。那边聚集了许多高手,属下无法靠近,只能去找了姒姑姑。”
“她可还安好?”
姜岁安问。十三微微颔首:“姒姑姑说,她这两个月一直住在李府后院中,并未出门。与属下约定好了,明日傍晚可在清明河畔相见。”
听到她还平安,姜岁安提着的一颗心也渐渐放下。她还以为李殊会趁这机会,将白姒严加看管。如今看来,白姒还能正常出门,那就没事。次日,太傅府。扣扣扣——丫鬟轻叩门扉,轻声唤道:“姑姑,您起了吗?”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一片安静。她不死心的又敲了敲门,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怎么了?”
低沉的男人响起,丫鬟忙转身跪拜。“少主。已经午时了,可姒姑姑到现在还没醒来。”
丫鬟如实禀报,“往常姒姑姑虽然醒得晚,但也不会现在都还没醒。”
李殊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撞门进去。”
砰!门扉被撞开,只见门口竟放着两张太师椅,此时椅子已经被撞坏了。屋子里陈设干干净净,床褥也被折叠得整整齐齐,可里面却空无一人!“少主,姒姑姑不见了!”
丫鬟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李殊眸色一变,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进来,果然见窗户虚掩着。窗棂上还有新鲜的脚印,一看就是今天早上才留下的!李迩听见这边的动静,也跑了进来:“少主,发生了何事?”
却见李殊眸子里布满血丝,额角青筋突突跳动。李迩左看右看,这才反应过来。“找。”
李殊薄唇轻轻吐出一个字,“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是!”
李迩正欲退下,李殊又冷声道:“召集所有人马,蛰伏在京城周围。”
“属下遵命!”
与此同时,姜岁安去乾清宫,好说歹说劝了姜弘毅许久,后者这才跟她一起出宫。早晨刚下过一场雨,林间小路泥泞不堪。毫不起眼的狭窄轿撵嘎吱嘎吱摇晃着,姜弘毅隐约有些不悦的探出头来:“还没到么?”
姜岁安骑在一匹白马上,她看了看前面的路,安抚道:“最多还有二里路了。”
“哼,希望你所说的人,真的可以让朕原谅你。咳咳!”
姜弘毅一把放下帘子。在狭小的空间里,咳嗽到喘不过气。姜岁安放慢了速度,与轿撵并排前行:“父皇,你这两日咳嗽怎么越发严重了?可有寻太医来看过?”
“咳咳!都是小毛病。太医说是自那日受了惊吓,之后又感染了风寒才会如此。朕多休息几日就好了。”
姜弘毅边说,边捂着嘴巴咳嗽。姜岁安眉头紧蹙。往常,姜弘毅身体向来一直很好,根本不可能会突然病得这么厉害。“那父皇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姜弘毅咧嘴笑了笑,心想这臭小子还是关心自己的,可脸上却故作严肃:“只要你们几个小子莫要气朕,朕的身子骨一定会好好的。”
都到了这时候,他还有心思说笑。不多时,姜岁安看见了河岸边的人影。她打了个摆手,示意到了。轿子缓缓放下,姜弘毅初走出来时,脸上还带着一丝不耐。可当苍老视线触及八角凉亭中的女人身影时,他瞳孔竟莫名的颤了颤!女人只穿着月色衣裳,墨发仅仅用一根素玉簪子固定,背影消瘦却又透露着坚强。像……实在是太像了!尤其是她微微转过身时,半边侧脸清秀可人,哪怕是十多年的岁月沉淀,也只是加深了她成熟的韵味。白姒感觉身后好像有一道目光在看自己,她抬手擦了擦汗津津的脸颊,回眸正好与姜弘毅四目相对。刹那间,所有的时间都仿佛停止了。微风拂过,河面波光粼粼,岸边垂柳与落枫交缠起舞。好像又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个午后。“你……”姜弘毅深邃眼眸中毫不掩饰的震惊,紧接着变成了愤怒。可很快,又从愤怒转变成了哀怨。三种情绪疯狂在他脸上呈现,好不精彩。“你既然选择了自己离开,为什么还要回来?”
姜弘毅勾起冷笑,“怎么,你那许诺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新欢不要你了?”
白姒本来见到姜弘毅,心底还隐约雀跃。却被这句话浇灭了所有的喜悦!她紧咬薄唇:“我不知陛下在说什么。”
“呵!”
姜弘毅冷笑,“白姒,朕不管你是如何找到太子的。但朕绝不容许遭人背叛,你若还想让朕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你就自己走吧!”
姜岁安心里一咯噔,果然见白姒转身就走!“是,你尊贵,你们姜家人都尊贵!是我高攀不起!”
白姒气鼓鼓的,果真转身拔腿就走!可眼角滑落的泪水却没有逃过姜弘毅的眼睛。明明是这个女人的错,可姜弘毅却没来由的呼吸一滞。“母亲,有什么误会,还是要早些说清楚的。”
姜岁安连忙拉住了白姒。姜弘毅又惊又怒:“你叫她什么?”
“母亲。”
姜岁安硬着头皮回了一句。“你这臭小子莫不是糊涂了,连你的母妃是何人也分不清了!”
他怒斥道,可紧接着,他好像忽然懂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