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打开一条缝,露出一个胖男人的脸,上下打量了小胖墩一眼,发现是个穿着破衣烂衫的小屁孩,小屁孩脸上还脏兮兮,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叫花子。
“谁家小孩?快带走,再不走,就放狗了!”小胖墩傻眼了,“我是陈良狄,我要见我爹娘,你让我爹娘出来!”
胖男人从门里走出来,怕小胖墩进去,还特地把门掩上,冷笑一声:“哪来的小畜生,胆子不小,还敢在义勇侯府门前嚷嚷!找你爹娘滚回家去,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胖墩气炸了,他可是义勇侯府未来的小侯爷,以后他可是要承袭他爹的爵位的。 小胖墩怒道:“你是谁?胆敢骂我,你死定了,我要让我爹看着你的脑袋……” 胖男人见这小屁孩儿不但没赶快滚,反而在义勇侯府门前叫嚣的越来越凶,抬起一脚,直接把小胖墩踹下七层台阶:“去你么!小畜生,找死呢?滚!”
小胖墩惨叫一声,骨碌碌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原本时舟和明彪都打算要走了,毕竟现在客栈房间紧张,弄个不好就没房住。 没想到小胖墩没把门敲开,反倒被人从台阶上给踹了下来,摔得头破血流。 小胖墩爬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额头流血,小手被擦破了皮,他委屈极了,顿时仰头大哭起来,“哇——” 胖男人朝着小胖墩的方向狠狠吐了口唾沫,“嚎丧呢?还不快滚?再不滚我弄死你!呸!”
时舟冲过去把小胖墩扶起来,“你不是说这是你家吗?这到底是不是你家怎么门房还不认识你呀?”
能在义勇侯府这种地方做事的,哪个不是眼皮透亮的人物? 特别是门房这个位置,进出的人物身份需要特眼力见,要不然也特别容易得罪人,怎么这看门的人不认识他们家的小主子,态度还比那些正经主子横多了呢? 小胖墩一边哭一边委屈的说:“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他,我家的门房明明是王管事,呜呜呜呜……” 时舟被这变故弄得有些胆战心惊,再三跟小胖墩确认,“你确定你爹就是这里的主人?不是骗我的,你要是敢骗我,到时候咱俩一起掉脑袋!”
小胖墩那袖子擦鼻涕,委屈道:“我爹就是义勇候啊!这里就是我的家!门房的人怎么变成这个死胖子了?他肚里肯定有畸形胎!”
时舟:“……” 明彪小声对时舟说:“时大夫,要不咱们还是先去安顿下来?你不用担心找不着房,我爹肯定给我留房,回头我把我那房给你住,我跟其他人挤一个屋就行。”
时舟看看牛车上货,又看看小胖墩,皱眉。 那肯定是不行的,如果小胖墩真的是义勇侯府的少爷,自己把他带在身边,万一被义勇侯府的人发现,自己岂不是成了拐卖孩子的恶人了? 她可是代表大游山来参赛的,不能在其他事情上浪费时间,更不能把事情给复杂化,今天必须得把小胖墩儿给送回义勇侯府。 “小胖子,你二叔叫什么?”
小胖墩抽噎着说过:“我二叔叫陈胡。”
时舟让小胖墩躲到一边,直接走到门前,再次把门给敲开了,开门的还是刚刚那个胖男人。 “小畜生,你是没完了……” 胖男人门一开,迎面看到一张白净素颜的脸,不由一愣,“你谁啊?”
时舟抬手施礼,“这位大哥,在下时舟是来参加斗医大会的大夫,我受人之托,有个事关陈胡的重要消息转告义勇候!”
胖男人一愣,“陈……放肆!陈二爷的名是你能直呼的?”
时舟一听就知道小胖墩没说谎,顿时安下心来。 胖男人说:“你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义勇侯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时舟说:“事关重大,若不能见到义勇侯,我是绝不会开口的!”
胖男人犹豫了一下,没好气道:“等着!”
没多久胖男人便步履匆匆的跑了回来,他一把拉开门,对时舟说:“侯爷让你进去!”
时舟这时才转身,对小胖墩儿招招手,“明少爷,麻烦你帮我看着牛车,小胖子你过来!”
胖男人看到冒出来的小胖墩,不由一愣,“你们是一伙的?!”
时舟拉着小胖墩的手,“他是我带过来的孩子,走吧!”
胖男人虽然很不满,但是侯爷已经说让这女人进去,便恶狠狠的瞪了小胖墩一眼,咬牙警告道:“待会儿见了侯爷只说尽量的事,不该说的事一个字都不肯说,要不然,我让你们在通州城一日都待不下去!”
时舟没说话,只是低垂着眼眸表情,十分温顺的朝他点了下头。 小胖墩撅嘴,一脸不忿,但他怕被撵出去,也没说话,只是紧紧的拽着时舟的手跟她走。 义勇侯府哪怕是个别院,也是假山水榭相呼应,鲜花绿树互摇曳的奢华。 一直抓着时舟手的小胖墩在做过一座假山后,突然松开时舟的手,撒腿就朝正厅跑,边跑边还哭喊着:“爹!娘!”
胖男人顿时急了,叫骂着,追了过去,“小畜生你跑什么跑?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敢如此放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胖男人追到正厅,就看到刚刚那个小畜生扑在义勇侯的怀里,顿时惶恐道:“侯爷息怒,这小叫花子是那个号称要替二爷传话的女人带来的,我这就把他们都赶出去!”
胖男人话跟说完,就僵着原地,因为义勇侯竟然捧着小叫花子的脸,一脸的欣喜若狂,“狄儿?真的是你?你是怎么回来的?你二叔人呢?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谁打的?”
小胖墩满心满腹的委屈,额头上还流着血,他刚刚故意没有拿手插鹅上的血,故意让他留下来,就是为了让他爹和他娘看到。 他生气地看向胖男人,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着胖男人大声说:“爹这个人骂我是小畜生,说我是小叫花子,还把我从台阶上踹下去,我的头就摔破了,流血了。呜呜呜呜……” 胖男人呆住了,“他、他真的是小少爷?侯爷,侯爷冤枉啊,小人以为他是个讨饭的叫花子,要是知道他是小少爷,小人怎么也不敢动手!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啊——” 义勇侯陈隋脸色铁青,他本就长了一张严肃的面孔,如今更像被寒冰掠过一般冷硬。 他死死的盯着胖男人,“别说这是我儿子,哪怕真的是个叫花子,我义勇侯府什么时候赏赐叫花子一碗饭的能力都没有?谁教你对待一个年幼的孩子如此凶残?”
他面色阴沉,启唇道:“来人,此等小人以上犯上,欺凌幼主,通知府中所有下人观刑,杖责八十,赶出侯府,以敬效优!”
胖男人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身体往前一扑,想要爬到义勇侯的脚边:“侯爷,侯爷饶命,侯爷我是陈二爷的小舅子,您不能这样对我呀!侯爷饶命啊——” 门外冲进来两个侍卫,直接拖着胖男人走了出去。 时舟就站在门外,神色平静地看着胖男人前一秒还趾高气扬,下一秒成了丧家之犬。 权贵人家的下人果然不好当,不定什么时候就没命了。 这八十棍打下去,他还有没有命可就难说了。 陈隋此时也看到门外站着的年轻人,确切的说是个年轻的姑娘,虽然她穿着民间男子的服饰,但她却没有可以遮掩女子的特征,以致所有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女子。 这样的装扮,陈隋还是头一回见。 “你说有事关陈胡的重要消息转达?你是何人?怎么会跟我儿子在一块?陈胡又在何处?”
时舟进门见礼后,才把遇到小胖墩前前后后的事都说了一遍。 小胖墩赖着陈隋身边不肯去洗漱,等时舟都说完了,小胖墩拼命点头说:“爹,要不是姐姐,我就没命了,二叔现在还被坏人抓住了,等着我们去交赎金呢,呜呜呜呜……” 小胖墩很担心他二叔的安危,生怕他爹不管二叔,那二叔岂不是就被土匪给杀掉了? 陈隋沉思半响才开口:“当初陈胡先斩后奏,把狄儿带走后,才让人通知家里,现在来看,事情果真有古怪!”
陈隋看向时舟,突然郑重的对时舟抱拳,“时大夫,你虽然年轻也是小辈,但你救了我儿子,这事却是千真万确,在此,隋拜谢时大夫!”
时舟哪敢受义勇侯这一拜? 说白了,她帮小胖墩是随手之劳,把小胖墩儿带到义勇侯府是被逼无奈之举。、 毕竟她当时也是为了自己活命,救自己也是救,顺带捎上其他两人,还让明家和义勇侯府都欠了自己人情。 她到通州是来比赛的,这期间八成会遇到大大小小的事儿,万一真要遇到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在通州权势滔天的义勇侯府,说不定能看在自己帮小胖墩的份上,替自己搭把手呢。 虽然义勇侯再三挽留时舟,但时舟还是坚持离开了。 她的牛车以及满车的货还在外头,她还得自己赚钱呢。 时舟离开的时候,就看到义勇侯府的下人们围成一个大圈,一个个低头畏惧,压根不敢看正中央那个正在挨打的胖男人。 “啪!”
结结实实的棍子重重的打在肥硕的身体上,发出响亮的声音,胖男人被打一下,都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时舟目不斜视的走过,都没头回头看一眼。 明彪坐在牛车上,正百无聊赖的等人,就听到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时舟从里面走了出来。 明彪立刻迎过去,“怎么样?他们信你说的话了吗?”
时舟回答话:“事情我讲了,话我也带到了,不过,义勇侯也觉得事情有古怪,八成是要先调察一番,总之我们的事情做到了之后,再有什么事就跟我俩没关系了。”
明彪松口气,“对对对,以后就没我们的事了!”
明彪带时舟去他爹常住的福乐客栈,果然在那里看到了明老爷。 明老爷看到时舟的时候还愣了一下,“唉,时大夫,您怎么也来通州了?还带了一车货呢,看来也是想要沾沾通州斗医大会的光啊!”
时舟笑呵呵道:“说来话长啊!”
明彪一看到明老爷,就立刻冲过去,把他自己在路上遭遇的事儿说了一遍,说到有山贼的时候,明彪还揉了有眼睛,把眼睛揉红了。 “爹,总之,要不是时大夫胆识过人、智勇双全,你现在就看不到您儿子了!”
明彪下面还有个妹妹,他家中长子,这明家,就指着明彪能继承家业,明彪要是出点什么事,那明家以后可就没指望了。 所以明老爷在听儿子详细讲了凶险的过程后,还是有些后怕,同时也很疑惑。 “那条官道我走了几十年,从来没遇到过三十,这一路上村落的人都很友善,怎么你们就遇到这种事了?”
明彪想了想问:“是不是因为我跟时大夫是落单了?他们看我们就两人,其中一个还是姑娘,所以就想趁火打劫?他们开始还想劫色呢!”
明彪摇头说不知道,“总之我这条命就是捡回来的,要是那天我没有碰上时大夫,自己骑马走的,我肯定就死定了!”
时舟不说话,明彪讲这些事的时候绘声绘色,还会制造悬念和危机,让人很有代入感。 明老爷心里后悔怎么没跟儿子一起来,要不然也不会让儿子遇到这种事。 幸好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他不由对时舟表达了感谢之情,“时大夫,虽然你是个女儿家,但是你分明比我这傻儿子要冷静沉着的多呀,这次多亏了有你,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是我跟明少爷运气好,侥幸逃生罢了!”
还是那句话,她是救了人,但最主要的她是救了自己。 明彪突然想起来了住宿的事,“对了爹,通州的客栈因为斗医大会紧张起来,咱这边有没有空余的房间让时大夫落脚?总不能让她挨个问客栈有没有空余房间吧?这天色渐晚,时大夫一个姑娘家还挺危险的。”
明老爷瞪他一眼,“我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吗?这种事还要你说?”
说着,明老爷扭头吩咐下人,让他们腾出一间房给时舟住。 不但如此,还把时舟的老牛和牛车以及货物都安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