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乔公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乔少卿最终平安无事的回到自己的院子。她只身一人抱着母亲的头骨,就站立在小院中。清冷的月光拖长了她纤细的身影,她看着怀中白骨,指尖轻划,眼中蕴着淡淡的相思。娘亲,乔倾芸死了。虽说这一切都是我亲手设计的,可是她这条命我还并不想要。乔少卿在心中呢喃,倏然叹了一口气。可我并不后悔,是她算计我在先。只是可惜没能见到她面对自己身败名裂的画面,倒是叫我有些遗憾。她将头骨轻轻的放在石桌上,小心又谨慎,像是对待无价之宝一般。森冷的白骨在月光下泛着寒光,空荡荡的眼穴,叫人看得头皮发麻。可是乔少卿的目光却是温柔如水。对于别人来说,可怕的头骨,是她敬爱一生的母亲。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迫不及待的从衣服里掏出了一块被包裹的丝绢。摊开一看,竟是今晚餐桌上的馕饼!只可惜,她落了水,这块馕饼也被泡发了。乔少卿有些失落,但还是将馕饼奉在了白骨面前。她坚定道:“娘亲,下一次,卿卿一定给你带好吃的馕饼。你就在天上好好看着,那些曾经欺辱我们的人,最终是什么样的下场。”
乔少卿说着,眼中划过一道狠光,却猛然觉察到外头出了动静。她心中一沉,决定去探个究竟。乔少卿的院子不仅破旧,就连位置也偏僻,一出院子,外头便是乔公府的后山。此时,天上的月亮正巧被厚云掩盖,白日里婆娑的树枝就变得有些诡异,寻常家的女儿根本就不敢出门。可偏偏她是乔少卿,听着脚下踩断树枝声,心中并无惧意,只是谨慎的看向前头。她知道,有人故意来找她的。“是谁?”
厚云终于被夜风吹散,乔少卿眼前一个朦胧的轮廓也变得清晰起来。萧御安?乔少卿大感震惊,对此人的出现感到不对劲。他一个王爷,怎么在乔公府里来去自如?清亮的月光映照着萧御安的面庞,清冷俊逸,他端坐在轮椅上十指交叉,如同黑夜中的神明。“二小姐可还认得本王。”
他慵懒的声线在黑夜中略显几分低沉。“少卿见过御王爷。”
乔少卿屈身行礼,心中不知为何总是对这人抱有着莫名的抗拒。“不知御王爷深夜到访是有何指教?”
这丫头居然真敢只身会面。萧御安眼里划过一丝欣赏,更多是说不出的玩味。他沉声道:“二小姐觉得今夜本王为你指正得如何?”
乔少卿一愣,看着来意不明的萧御安,决定先小心翼翼的讨好道:“自然是公正严明,不冤枉好人。少卿在此,还要多谢御王爷出手相助。”
“哦?本王在你眼里竟是这般好的人。”
萧御安语调轻快,乔少卿听出了他有些开心,心中更加纳闷。这王爷大半夜的,不会就是想来听我道谢的吧?可他若是想听,她乔少卿也乐意奉承。她抿唇一笑,眉眼弯弯,笑意在月光下纯净无暇。“自然,少卿虽刚回京城,却在乡下经常听闻御王的威名,心中甚是钦佩。”
萧御安嘴角的弧度不断上扬,乔少卿见状,心中嗤笑着幼稚。“二小姐的夸赞,本王很是受用。但是呢……”又是一个转折。乔少卿心中一紧,方才在假山时,萧御安说话也是这般跟大喘气似的。萧御安看着乔少卿此刻笑意僵化,眼里闪过一丝促狭,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恶趣味,嘴角的笑意不断扩大。他幽幽道:“本王回去后,突然想起还有一重要之物未交给乔大人。”
乔少卿心中生起了不好的预感,试探道:“什么重要之物?”
萧御安眼里划过深意,从衣袍里取出一包油纸,当着乔少卿的面慢悠悠的打开。怎么会!乔少卿身子一僵,认出油纸里包裹的碎渣是乔倾芸碾碎的糕点,亦是她下毒的那份。她脸色白了几分,自己竟然忘记将它清理干净。他说这是重要之物,难不成查出了什么?可是我下药的,只有乔倾芸吃的那块。莫非是抖落的药粉混入了这剩下的碎渣中?乔少卿轻咬着下唇,在心中懊恼道:这天大的把柄!乔少卿你怎敢如此疏忽!她偷偷抬头瞥向萧御安,却发现对方眸中深沉,脸上还挂着戏虐的笑。虽是一言不发,却是给人黑云压城的逼迫感。这人远没有自己看得那么简单。“御王,不过是块碎了的糕点算不上什么重要之物的。”
乔少卿故作无谓的态度,却不知自己脸已经冷下。“可是,二小姐真觉得这不是什么重要之物吗?”
萧御安一改先前的慵懒,凤目中透着审问的锐利。今夜,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这人…留不得了!被人抓住把柄的滋味不好受,乔少卿眸光一暗,竟在此刻起了杀心。她眼尾暗中看向四周,周围寂静无人。最终目光又落在萧御安被衣袍掩盖的双腿上,心中生出了歹念。听闻这战神王爷前段时间受了伤,伤了腿……乔少卿纤长的睫毛一垂,掩盖住了眸中的恶意,指尖蠢蠢欲动。“那我倒要好好看看,一块碎渣在王爷的眼中有何重要?”
她轻柔的声音在黑衣中显得悠长。“好啊,你来瞧瞧。”
向来冷面无私的战神王爷,此刻声音中竟是透着几分蛊惑,居然还主动伸出手。他半眯着凤眼看着乔少卿朝自己走进,小脸上全是温良无害,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这丫头倒是挺会装的。萧御安那样精明的人,又怎么可能被表面的现象所迷惑。乔少卿每走一步,眸底的冷色就多了一份。可他是战神王爷,我能出其不意的下手成功吗?在离萧御安仅有一步之遥时,乔少卿猛然清醒,捕捉到左耳边的树枝突然微微摇晃了一下。她瞳孔扩张,顿住了脚步。不好,他身边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