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到会议堂的时候,乔少卿依旧认命下跪的那个。她被董珠抓烂的脸颊上看不出喜怒,指甲感染了伤口,每一条抓痕都又肿又红,哪还有先前白净的模样,甚至嘴唇那一片的稀烂都触目惊心,却激不起她面前亲爹的一句关怀。她抬眼看着乔忠坐在高位之上,旁边是林棠殷勤的伺候着。她知道如今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了。“乔少卿,你在乡野的七年竟是养成如此歹毒的心思!”
乔忠怒视着乔少卿现在这幅老实的模样,气得磨碎了牙。他指责道:“我心疼你、放心不下你,把你接回来更是一心想补偿你这七年受的委屈,甚至连芸儿出事的时候,我还想着这不过是巧合罢了。就算你是有心报复,那也是芸儿先做了这不堪之事!可如今,我错了!”
乔忠说得字字激动,涨红了脸,仿佛他这一腔父爱在此刻都错付了一般。“你就是一条在乡野里长大的毒蛇,一条不知道感恩的毒蛇!你回来,先是迫害嫡姐,而后又残害嫡母。事到如今,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嘛!”
“哎呀,老爷,你别太激动了。你一下子说那么多,要吓到二小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林棠拿着帕子轻抚着乔忠气得起伏的胸膛,娇滴滴的替乔少卿说话。“吓到?她这般恶毒的心思,还能被什么东西吓到!”
乔少卿听着这两人的一言一语,神情依旧冷漠。她这个爹倒真是会说得一口好话。从她回到乔公府之后,甚至在她养伤期间,她这个爹又何曾管过她的生死?她在乡野的七年,在失去娘亲的日子里,又有谁伸出过援手?就连害怕挨饿到疯癫的毛病都是拜他人所赐。乔少卿攥紧了拳头,心中怨恨的野兽蠢蠢欲动。她不是菩萨心肠,不会因为别人遭了什么惨痛的代价,就会心生怜悯,认为自己有错。因为她的命运又何尝不是悲惨的?“乔少卿,你为什么不说话?”
这片刻的沉默,让乔忠忍不住发问。他看着地上的女儿,这一身犟骨头果真是像极了荣国侯府的后人。当真是和那些人一样的可恶!尤其是见到那样一张恐怖的脸后,乔忠心中的厌恶又多了几分。就在他冷眼时,却见着乔少卿突然撑着身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孽障!谁让你起来的?”
乔忠喝道。乔少卿挺直着腰身,纤瘦的身子,仿佛下一刻就会折断,可身上的气势却带着几分压迫。她试图解释道:“爹爹,难道你看不出今日的这一切都是嫡母安排的吗?我若是不反抗,那么成为这下场的人可就是我了,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跪着忏悔?”
“你!”
乔忠被她的话堵得哑口无言。他当然知道这一切是董珠的安排,可是乔少卿她千不该万不该让他掉了面子!何况那可是乔公府的当家主母啊!前面已经有一个女儿做出这种丑事,让他这几日在外头都抬不起脸,若是连董珠的事情都传了出去,那他这张老脸往哪里搁啊?林棠看着乔少卿这么硬气,眼眸一转道:“二小姐,这话可不是这么说,你既然知道夫人要对你不善,大可以跑了,为什么最后非要陷害她不可呢?”
这话说得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乔少卿阴沉着脸看着林棠,话中有话道:“二姨娘,当别人有心要陷害你时,你躲得过吗?”
林棠一噎,连忙看向别处。“少卿,你对你姨娘什么态度?”
乔忠一见自己的爱妾受了委屈,连忙出头道,“你快给我跪下,好好反省!”
乔少卿斩钉截铁,“不跪!”
“你敢!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了?你对你做的错事,心中难道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乔忠奋力拍桌,被她的态度激怒。林棠看着这突然叫嚣起来的仗势,又想着添油加醋。她说道:“二小姐,你还是听老爷的话吧。这谁家的女儿敢像你这样对父亲大不敬?”
“呵。”
乔忠不屑道,“这就是她娘教养出来的!”
乔少卿闻言,眼眸骤然一缩,激动的喊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娘!”
于她而言,苏氏是不容置喙的存在!乔忠的话无疑在她的雷区蹦跶。“我为什么没有资格说你娘?她没有教导你三纲五常,不懂得以父为天,那就是一个当娘的失责!”
“你闭嘴!”
这三个字从乔少卿嘶哑的嗓子中吼出,别说乔忠,就连林棠都愣住了。这乔少卿怎么敢对自己的父亲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好啊!”
乔忠这下气得鼻孔冒烟,冲过去就高高的扬起了手心。乔少卿站在原地却不退后半步。可那目光却是恨不得凌迟了乔忠,阴怨而可怕,再加上她现在的这张脸,乔忠的手竟莫名的发抖打不下去。笑话,他居然会害怕自己的女儿!乔忠心中憋着窝火,气得直点头道:“既然你娘管教不住你,那就我来管教!”
“来人!”
“把二小姐拖下去,家法伺候她个二十鞭子。”
乔忠一声令下,门外的小厮就冲进来把乔少卿压跪在地上。乔少卿一脸的不甘,依旧阴恻恻的看着乔忠。林棠连忙一幅不忍心的劝道:“老爷,靠蛮力是不能教导子女的。苏夫人过世得早,二小姐这一身野性也正常啊。你还是收回成命吧。”
乔忠气在头上,非要让乔少卿好看不可。他冷哼道:“既是一身野性,那就更要狠狠的打!她今天敢对我大呼小叫,明天就敢在我头上撒野!”
面对林棠的扇风点火,让乔少卿将目光不由得转看向她。杏眼如同利箭一般,狠厉而冰冷。可这样是吓不到林棠的。她迎上乔少卿的目光,掩着帕子虚虚一笑,眼底招显着无尽的得意。二小姐,你拿什么跟我斗?“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拖下去给我打!”
乔忠挥着衣袖,拿出了一家之主的风范。而林棠则是对挥舞鞭子的人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