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低眉顺眼地呈上自晋王府送来的密信,萧渊离单手接过,另一只手取出,一目十行地看去。信上写着:孙氏贸然出宫,晋王不识,见其状似疯癫,胡言乱语,拔其舌扔出,顾及皇室脸面,嫣然未敢多言。萧渊洲用力一攥,信纸便面目全非,仍觉胸中郁气集结,又大力捶桌。“这疯妇!”
又吩咐李公公。“你去孙氏那走一趟,若是见人,便带来见朕,若是不见,便传朕旨意,祺妃孙氏,不知礼仪,不守本分,褫夺封号,降为庶人,打入冷宫,不得见人。”
李公公一见他的样子,便知兹事体大,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听,一听这话,后脊泛凉,小幅度抖了抖,头垂的更低了。皇上的意思是……祺妃,已经不在了?萧渊离又道。“朕不想再听着与她有关的任何消息,这事儿办不好,你也不必回了。”
“是。”
见李公公奉旨去了,萧渊离才卸下力来,阖目平息怒气。却愈想愈觉得孙氏可恨。他实在想不明白,孙氏为何愚蠢至此,宫妃偷溜出宫找外男。不论萧渊洲认不认得出她,为保皇室脸面,除了让她消失,别无他法,竟然这都想不明白么?果然是个赝品,白宠了那女人这么多日,竟一点脑子不长。萧渊离长久才呼出一口浊气来。这边李公公领着几人来到祺妃宫中,叫其余人都殿外等候,只领着一婢女入了殿,祺妃宫里头媵人说娘娘一日未曾出门,李公公心里大呼不好,当机立断,让众人皆等候在外,只二人往里走。果不出所料,两人里里外外也没见孙羽凝的影子,李公公缓缓神,兀得抓住了那宫女的手,力道大的令她惊呼出声。“可记住我同你说的了?从今日起,你就是祺妃!”
那宫女不敢多言,唯唯诺诺地应下。不多时,便见李公公跟着一带着面纱的女子出来。自孙羽凝毁容以来,便越来越喜怒无常,再无宫女感直视她的脸,原因无他,上一个直视她的婢女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婢女们不做他想,只当此人就是祺妃,却没见她一直抖个不停的手。不消片刻,祺妃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的消息便传遍了阖宫。当天夜里,便听说孙氏在冷宫上吊自缢了。众妃只当是萧渊离难忍她形貌疯癫,而她入冷宫后,又心高气傲,难忍此辱,并未起疑。皇后宫中。“孙氏死了?”
皇后本侧躺于榻上,听了这消息,她一时难掩震惊。“怎么如此快,像是有人等不及……”她喃喃几声,却也一时想不通个中缘由,只得作罢。日子飞逝,夏悄悄褪去,秋意渐起。这天下了些许小雨,像是要送别盛夏,气温骤降。雨点打在屋檐上,淅淅沥沥。路嫣然正倚在窗边听雨。自孙羽凝那事之后,她便清闲下来,心情好时去闹一闹萧渊洲,又或是萧渊洲来寻她对弈,大部分时候都在房中寻些闲书看看。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路嫣然悠悠然回头,便见萧渊洲任下人卸下他的披风,身上还带着些秋的潮意。这些日子,两人愈发熟稔,她也越来越随意。等下人知趣地退下了,路嫣然才开口问。“王爷,来找我对弈?”
“非也。”
萧渊洲摇摇头,自怀里掏出些信件递给路嫣然,他笑了一下,又说。“我们找萧宁轩下一局。”
路嫣然一头雾水,白玉般的指头接过信,她随意拆开些看了看,再抬眸时,眼里的震惊之色已然藏不住。原因无他,这里头全是萧宁轩结党营私,卖官鬻爵的证据,随便拿出一封便可叫萧宁轩死无葬身之地。不对,萧宁轩表面养病,实则软禁,萧渊离一时半会也没有放他出来的意思,这些东西绝不是他称病后的动作。路嫣然柳眉一颦,问道。“王爷这是从何而来?王爷应该……不是刚拿到这些吧。”
萧渊洲应道。“嗯,萧宁轩匆匆入宫那日,曾命人销毁证据,那日我便拿到了,当时拿出,萧宁轩未免死的太舒服了,我曾许诺于你,要让萧宁轩受尽折磨不得好死,所以才让他此时苟活。”
萧渊洲语气温和,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且也怕他当时受激过度,鱼死网破,而今已有月余,他应该也冷静下来了,被自己的父皇夺妻夺权,他怎么能不恨呢?”
路嫣然此时思绪却悄然跑偏,她当时与萧渊洲合作,只提了两个条件。一是保护好神医谷,二是让萧宁轩受尽折磨不得好死。这男人竟逐字逐句地记得么。这倒是提醒了她,他们不过是合作关系。什么时候……已经习惯了萧渊洲的存在了呢。她收敛心神,带着几分莫名其妙的不爽,思忖一番才开口。“太子方回朝,根基尚浅,其余皇子均难当大任,萧宁轩手里头还算有点人脉,他又憎恨萧渊离,你可让他,为你所用。”
“萧宁轩最在意的事情,莫过于他生母只是个小小宫女,他少时过的也凄惨,此事已成为他心头阴翳,王爷嘴巧,设计他一把,应该不难。”
萧渊洲见她神色几分怪异,又没明白缘故,只当她是雨天心情不虞。他点点头,试探着开口。“你若嫌屋里头闷得慌,等天儿好些的时候,可以出去走走。”
路嫣然也不好发无名火,只能敷衍地应了一声,又问他。“萧宁轩出府应是不可能,这晋王府中,皇上耳目也不在少数,你打算如何去见萧宁轩?”
“此事还要请你帮忙。”
夜里。路嫣然无语地看着坐在她对面梳着男子衣冠战战兢兢的小姑娘,大呼无语。萧渊洲这人,好歹找个真会下棋的来陪她吧,别把人姑娘吓哭了。“别抖了,我不吃人。”
哪想一听她这话,姑娘抖得更明显了,路嫣然感觉她再说,这姑娘就要当即给她跪下了。于是闭嘴不说话了,只让人上些糕点来,说是王爷晚上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