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旬男子依言将文件袋打开，详细的阅读了一遍文件中的内容，赫然发现，这副张大千的《云山落日图》竟然出自法国国家图书馆，是跟法国文化部签订的转让协议！也就是说，这幅画是一副传承有序的山水画，且是有国家背景背书的山水画。毫无疑问，这样的画作，最受那些大收藏家喜欢，最易拍出邪价！更何况，这副画的拍卖，不仅仅是对这副画的拍卖，更是对法国文化部出具的转让协议的拍卖，所以……五旬男子一声不吭的将转让协议塞回文件袋，思索半晌，道：“张大千的立轴作品，类似尺寸的，最高成交价是21年5月份佳士得拍出的《碧峰古寺》，成交价为两亿一千万港币。这副画虽然比那副画小了些，且绘画技巧也不是张大千的泼墨法，但有这份转让协议，我可以给先生作保，成交价我绝不会让它低于两亿港币！”
秦立明白他的意思，苏富比要使用一些非常规手段，比如在拍卖会场中安排托之类的，总之，会想尽办法拍出邪价！秦立很满意他的态度，但什么话都没说，指了指铝合金方箱中的三块古玉器，“这三件玉器也多宣传一下，两枚战国的玉礼器我就不多说了，毕竟比较常见，但西汉的那枚合卺玉质杯还是比较罕见的，可以当做你们这次宣传的玉器类主打拍品。”
五旬男子也明白他的意思，要求他们想法子将这三枚玉器也拍出不错的价格，尤其西汉合卺玉质杯，必须要出高价！对方是在用张大千的《云山落日图》拿捏自己。如果自己不答应，对方就会选择拒绝跟自己合作，去其他拍卖行。五旬男子什么话都没说，快速鉴定三件玉器，最终确定均为真品。两件战国玉礼器都比较寻常，是常见的战国样式，香江拍卖会上经常出现，火热的时候差不多能拍到一百二三十万，但如今玉器拍品遇冷，哪怕能成交的话，怕是也就在七八十万。倒是西汉的那枚合卺玉质杯，类似拍品是在去年的燕京拍卖会上，以690万成交。五旬男子心中快速核算，如果《云山落日图》以两亿成交，苏富比即使以10％的佣金签订协议，也能获利两千万。而三件玉器，以如今的玉器热度，哪怕能成交，总价值恐怕也就在800万左右，顶天了能上九百万。但这个价格，眼前这个具有官方身份的年轻男子，恐怕不会满意。五旬男子想了想，说道：“如今玉器拍卖遇冷，成交价恐怕达不到先生的预期。不过，我可以代表本公司跟先生签一份协议，只要先生将张大千的这副《云山落日图》交给本公司拍卖，三枚玉器的成交总额本公司可以给先生保底一千万。不够，本公司给补上，超出则另算。如何？”
秦立淡淡道：“签协议吧。”
“多谢先生成全！”
五旬男子心中当即一喜，连忙让工作人员现做委托拍卖协议，以10％的最低佣金标准跟秦立成功签约。秦立签完字后，问五旬男子：“你国籍哪儿的？”
五旬男子内心一凛，连忙恭谨道：“香江，一直是香江。”
秦立点了点头，伸手指向自从进入这个办公室后，脸上一直挂着惶恐表情的中年男子，“给他放两个月的假，让他去内地好好转转。整天憋在香江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眼瞎很正常，但该治就得治。”
中年男子的脸瞬间就白了。如今苏富比正处于选品阶段，如果他现在被放两个月假，一个月后的苏富比拍卖会也早就结束了。也就是说，这次苏富比拍卖所获，跟他毫无关系。奖金自然也就没有了。这一刻，他心中充满了后悔，就因为自己态度不端正，没能及时接待这位顾客，自己非但白挨了几巴掌，奖金还没了，更严重的是，还不知道公司后面会怎么处理自己……哭死的心都有了。但他内心里却丝毫牢骚不敢有。因为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他得罪不起！五旬男子同样知道自己得罪不起眼前的年轻人，连忙微微躬身，神色恭谨道：“明白，我明天就给他两个月的假期，安排他去内地！”
“不要让我失望，我等你的好消息。”
秦立一语双关，既威胁对方不要阴奉阳违、包庇手下，也是在说拍卖的事儿，而后，收起其中一份委托拍卖协议，面无表情的出了苏富比。五旬男子一直送到他出公司。中年男子明知道自己完蛋了，但仍没敢失礼，老老实实在一旁陪送。还有负责协议的工作人员，同样跟在五旬男子身边，恭恭敬敬的将秦立送出了公司。直到秦立打车离开后，工作人员才一脸不解道：“冯总监，这份协议签的很亏啊，拍卖行为什么要保证他的利益，达不到还要拍卖行自掏腰包给其补上？”
五旬男子直到这时才长舒一口气，心头的巨石终于落下，万般无奈道：“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交流合作司官员，但他背后站着的毕竟是国家文物总局，他要真想让苏富比在香江混不下去，只需要跟他们领导递上几句挑拨的话，苏富比就不得不退出香江，从此与华夏业务无缘。如果让你来处理，你会怎么做？”
“原来他有国家文物总局的背景，难怪……”协议工作人员终于弄清冯总监为何要率先保障那个年轻人的利益了。简单一句话来讲：刚好是小鬼碰到了阎王，对路子上了！这时，中年男子弱弱问道：“冯总，我现在该怎么办？”
他心里还抱有一丝奢望，为公司工作了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不能因为一次失误，就把自己给开了吧？五旬男子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瞧你干的好事儿！连对外交流合作司的人你都敢得罪，你脑袋被门挤了吗！你是想要害死苏富比吗！”
中年男子一脸委屈：“我真不知道他的身份！”
五旬男子也知道香江人对于内地人的态度，有太多人瞧不起内地人，这种风气已经延存多年了，但理解归理解，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不处理肯定是不行的，不然就真把那个年轻人给得罪了。“蠢货！对岸鹏城的经济都超过香江几年了，难道你不知道吗？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内地人？”
五旬男子骂道：“看在你为公司服务多年的份上，你从明天开始休年假吧，你的工作我会找其他人顶上的。秦先生说的很对，坐井观天让人变的更加愚蠢，滚去内地好好领略一下祖国的大好河山吧，看看内地现在都什么光景了！根本就不是你能想象的！丢人的蠢东西！”
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公司。中年男子脸唰的一下子就白了，面如烫纸。冯总监虽然没将他直接开除，但这基本上相当于直接宣布将他在公司彻底边缘化了，日后奖金永远都不要想。这种惩罚，不比开除轻多少！协议工作人员一脸同情的看了他一眼，耸肩道：“这没办法，谁让你没长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