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 “嗯？”
李昭回过头来，看了眼撩起门帘探出头来的平儿，笑了笑道：“怎么？”
“方才，在赖府，侯爷与晴雯，说了什么？”
看李昭神色，平儿忙又说道：“若是不当说，平儿还是不知道好了。”
“这哪有什么当不当说，你要知道，便告诉你了。我只是和她说，此世尚有留恋在，叫她莫要轻生……” 这些话说是说了，但不只说了这些，只是肯定不方便全都跟平儿说。 平儿似乎有些失望，随即笑道：“那倒奇怪了，偏生我们的话她都不听，却只听你的，你却也不叫宝玉啊。”
李昭听她开了个玩笑，也知道她没有深究的想法，似平儿这样的姑娘，最是善解人意，绝对不愿给人添麻烦，不该知道的也不会追问。 但她心里也最是明晰，谁是对她好的，对于李昭也没有什么过分奢求。 甚至随着对李昭渐渐挂心，有了情意之后，不自觉反倒又将自己放在更卑微的位置了。 李昭心中联系，所以也只是笑道：“这你可是说错了，我这昭便有明亮、发扬之意，古籍中，玉便有澄净、明亮的意向，我却怎么当不得‘宝玉’之称了？”
平儿听得愣了一下，王熙凤都不识得几个字的，她这个丫鬟又怎么可能读过什么古籍，也不知道李昭是在牵强附会，当然同样不会因此觉得李昭有多厉害，只是切切笑道：“我是说不过侯爷了，只盼你在奶奶面前也能这般高谈阔论……” 李昭心头一动，却是品出了一点儿催促他去找王熙凤要人的意思。 平儿姐姐也急了？ 不过想来也不奇怪，毕竟平儿年纪在这时代来说也算老大不小了，以前一直在那小院儿里，往后余生都是跟着贾琏、王熙凤夫妇，既有了个着落，也就不会有别的想法了。 但现在有了李昭在，她这心思自然就不同以往了，虽然李昭看着是个念旧的，但谁又知道他这份心思能够延续多久，若不能趁着自己年华尚在的时候，早点跟了他，等再拖下去怕又有了波折。 之前都是李昭这边主动，平儿倒不是说稳坐钓鱼台，而是一直有着种种顾虑，现在虽然还是顾虑，却是为自己和李昭的未来担忧了。 这对李昭来说是个好的意向，所以他笑了笑。 而平儿望见他眼神，就知道他看破了自己的心事，顿时更加羞涩，放下门帘不敢再看他。 而这时自觉当个聋子的车夫才说道：“侯爷，到了！”
这趟平儿出来本就有和李昭商议一番经营之事的意思，所以李昭没有立刻把她送回荣府，而是带着她来到了之前选址的一个铺面。 也不晓得王熙凤是怕被府上的人发现，还是因为听了李昭的建议，认为此地距离原料处更近，做事方便。 总之，她这铺面却是开在了西城这块儿，此处附近多为坊市，倒也正和交易之所在。 只是到时候不管是平儿还是丰儿都不方便时时出来看着，王熙凤自己就更不必说，却不知道她打算安排谁过来担着那掌柜的权责。 “这地界儿，租金也不算便宜吧？”
等跟平儿一起步入了还在装修中的铺面，李昭看了一圈如此评价。 平儿看了李昭一眼，却掩嘴笑道：“看来侯爷也只知道那经商的大道理，却不通这些俗务。”
这倒没有嘲笑的意思，在她看来大老爷们儿这样才正常，尤其是李昭现在的身份，总不至于非得要亲自去担着掌柜管事的职责，有事情吩咐下去自有人办，他也不需要知道太多。 李昭呵呵一笑，就明白过来了，想来这铺面不知道是王熙凤通过什么手段拿下来的，对她来说这很正常，譬如放印子钱，人家还不上那就用宅子、店铺抵出来的也是有的。 只是对于以往的王熙凤来说，她没想过做什么经营之事，只想占个即时的便宜，所以向来都是要让人折现的，至于人家变卖之后的亏损，那就与她无关了。 这次直接把人家店面拿来，说不得还得被赞一声“菩萨心肠”呢。 估计平儿也是想到这些，不愿意在李昭面前多提这事儿，而是来到账房里头，拿出了锁在柜子里的一个小本本，这便是她让人按照李昭说地陈列下来的开店筹备及之后经营的的明细，包括往后如何记流水。 这就是李昭口中的“企划案”，平儿自己肯定是没法写的，不过想要请个润笔的先生还是容易的，只是还需要让李昭好好看看，检查有没有出什么错，或是遗漏了什么。 等李昭坐下来，又回头对她说道：“你也搬张凳子坐我边上，我一一教你，若是有不懂的地方，也可直接问出来。”
平儿刚刚的话也只是玩笑，李昭能把经营计划说得头头是道，平儿觉得他也不可能真不懂，只是琏二奶奶行事不可以常人来计罢了。 此时她也是认真倾听，看起来倒是真想要把这事儿完成，一则是因为她心底还记挂着往后跟了李昭之后，就不好再回去帮王熙凤了，所以此时自要帮她先打好底，等回头还得跟丰儿传授一番。 这也算是，一场主仆情，自己最后的回报了。 二来嘛，往后要是进了无忧侯府，说不得同样需要她帮忙做些事情，平儿可不想只跟那赵姨娘一般，做一个依附于男人而生的囊虫。 当然，她也没有什么更高的志向，只是觉得自己还是伺候人的命，若是能多会一些，将来能帮到李昭，也能更讨他欢喜。 对此李昭心底就已经很欢喜了，毕竟还没过门呢，就在想着情郎家里的事情了，夫复何求？ 这时李昭突然笑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要特意让你做这一份企划？”
平儿微微摇头，便听李昭说起了，行事但有计划，与拍脑门子决定有何差异，又有何优势之处。 “古人都云，三思而后行，所思者，便是计划。好似先前荣府修建那大观园，二老爷推给了琏二哥，琏二哥和二嫂子却也只是想到哪里缺了少了，便想着去补，虽则一开始也算是有些规划，但落到实处却才发现有许多缺漏。 “更不必说，这账目支出的问题，想必平儿姐姐也晓得，不必我多说吧？”
平儿只能无奈地笑一笑，这种事情她也没必要对李昭隐瞒，只是此事中要说最大的囊虫，便是她家琏二爷和琏二奶奶，所以她一时也是无言。 而李昭自然也不是想想要追究贾琏和王熙凤的错处，只是举例跟她说明一开始做好计划、尽可能考虑到各方面的益处，而企划只是开始，最重要的还是之后的施行。 “所以，这便还需要一个监督，也正是你这里头缺的部分……” 为听李昭说话，平儿不知不觉就凑近了过来，而李昭知道她不怎么识字，有时会用图画来方便说明，而为了看得更清楚，她更是倾斜了上身，结果重量都压在了一只手肘上。 然后等到李昭说完后，她正要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因为维持同一个姿势太久了，手臂都发麻了。 然后就是一时支撑不住，直接往李昭身上倾倒过来。 李昭当然可以回避，同样也可以将她接住，但以他的想法，这时候当然还是顺势一起倒在地上最好。 于是两人便都从椅子上往旁边摔过去，好在有李昭垫着，平儿直接趴在他胸前，倒也不至于受到什么损伤，只是惊叫了一声，还是被吓到了。 而李昭却是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抚道：“有我在，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