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最后是陆香芸给挂断的。她听到那边负责人催促的声音了，她知道段老师舍不得挂电话，她也清楚段老师不忍心让她听到话筒里的忙音。那“嘟嘟嘟”的声音，听起来让人心里空落落的。这种时刻，会让人感到失落、茫然、空虚、难过。她了解他，所以她来挂断电话，是他们之间无言的默契。段景川是在一个小县城的杂货店里打的电话，章普照跟店主似乎认识，打了声招呼，没有给电话费，还从店里直接拎了一大包食物离开。跟着段景川和季康顺一起去的几个人半路就被请走了，他们都不具备参与实验的资格，所以被筛掉了，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章普照开着吉普车，朝山林深处驶去。车窗上挂了黑色不透光的帘子，看不到外面的情况。秘密实验基地的具体位置，整个基地里就只有章普照一个人知晓。进出购物，接送人员这种事情都只能由他来做。“你们吃过饭了吗？”
章普照在前面问了一句。“吃过了，不过都吐了。”
季康顺无奈叹气，“坐了两天车，实在吃不消。”
火车倒还好一些，不过他们只坐了一小段火车，后来一直在根据指示倒汽车。一路不停地去找临时接待员，每个人只负责送他们一段。最后才来到了最后一站，章普照这里。季康顺觉得好笑，“我们这帮科学家，搞得跟特工似的。”
“特殊工作需要，有什么困难都得克服一下。”
章普照一板一眼道。“我就说一说，没有什么意见。”
季康顺笑了笑，“我都是老家伙了，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后半夜，吉普车停在了山林深处。那里搭建了一排排的帐篷。段景川和季康顺被安排在了一处。“暂时先对付一下，过两天再给你们多搭一间帐篷。”
章普照安顿好两人，就离开了。这里气温比京城高很多，应该是比较靠南的地方。从京城出发，一路向南，越来越热，他们早就把穿在身上的棉袄换下来了。白天的时候只穿着衬衫都没觉得太冷，深夜进了山林才重新又穿上了夹克。旅途疲惫本来应该倒头就睡。但换了新的环境，心里又都揣着事儿，躺下来之后两个人竟然怎么都睡不着了。翻来覆去了一会儿，季康顺无奈笑了，“看来你也睡不着啊！”
段景川低低地“嗯”了一声。“想什么呢？”
季康顺随便问了一句。段景川说：“什么都没想。”
“拉倒吧，我也是从你这个岁数过来的，还能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
季康顺悠悠道：“小陆是个好姑娘啊！”
“季老——”段景川打断了他的话。“怎么？不让说啊？夸也不行？”
季康顺嘲笑道：“这会儿就扛不住了？”
段景川没说话。“那可不行啊，要熬的日子可长着呢……”季康顺也有很多惦记和想念的人，家里身体不太好的老伴儿，还有淘气的猫猫狗狗。段景川觉得聊这个只会越聊越惆怅，便换了个话题，“数据真的是从路添那里泄露出去的？”
“是啊，路添已经承认了。”
季老说：“冯组长告诉我，调查有这么快的进展，还多亏了小陆呢！别看小陆年轻，小姑娘本事倒是不小。”
段景川把手背搭在额头上，轻轻地叹了口气。这话是怎么说都绕不开芸芸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