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余淡淡道:“看样子,皇贵妃娘娘对于当年太后的指婚,很是不满啊。”
董鄂皇贵妃姣好的面容一瞬间都有些扭曲了,她恨得眼珠子都泛红了,“就因为本宫比她那个一无是处的侄女更加出众,她便生生撂了本宫的牌子!还将本宫指给那个整天只会舞刀弄棒的武夫!!!”
说到旧怨,董鄂皇贵妃脸庞都狰狞了。 林羡余:……我都不知道该从哪儿吐槽了。 这逻辑…… 林羡余都忍不住冷笑了,“秀女既然参加选秀,便是将婚姻大事求请太后做主。皇贵妃若是不想被太后做主指婚,当初怎么不求个免选?!”
——选秀虽然是八旗女子必须参加的,但也不绝对,尤其那些在御前有头有脸的大臣,大可上折子为女儿求一个免选。
“令尊在太后皇上面前,有这个面子。”林羡余忍不住面露嘲讽,“说白了,皇贵妃所怨所恨,不是太后的指婚,而是太后没把您指给皇上做嫔妃!您也不是厌恶那个武夫,而是因为那个武夫不是九五之尊的帝王!”
林羡余一席话,可谓是一针见血,揭穿了董鄂婉嫣最不堪之处。 董鄂婉嫣的脸皮一瞬间紫胀,又转而铁青,她双拳攥起,嗖地从宝座上站了起来,“董鄂娴玉!!别以为你姓董鄂氏,本宫就不敢要了你的命!!”
林羡余微笑如旧,“皇贵妃娘娘还有什么是不敢?您可是连亲夫都敢谋杀,何况臣妾不过区区族妹。”
董鄂婉嫣怒道:“那是他自己想不开!本宫才没杀他!”
林羡余忍不住笑了,笑得满是讥诮:“娘娘这话说得真是可笑!襄亲王大好年岁,若不是被戴了绿帽子,又岂会想不开?您也是读过四书的人,难道忘了孟子之言:是何异于刺人而杀之,非我也,兵也。”
“住口!!”
董鄂婉嫣仿佛是恼羞成怒,开始大喊大叫,“你知道什么?!就因为他看上了本宫,便跑去求赐婚,害得本宫不能入宫为妃!!本宫的荣华富贵之路,险些毁于他手!!”
林羡余笑了:终于说出实话了。 林羡余依旧面无惧色,因为……她感觉到了……保险起见,她来到承乾宫后就一直开了天眼感知,起初也只是想看看董鄂婉嫣是否有设下埋伏之类的。没想到——竟引来了…… 虽然不知道,这是如何策划的,但明显这并不在董鄂婉嫣算计之内,只怕是在太后算计之内。 既然如此,林羡余也不想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董鄂婉嫣丧子之后,行为愈发乖僻张狂,只怕还真敢下手杀她。 董鄂婉嫣见她半晌不说话,不由冷哼,满脸都是讥讽:“怎么不说话了?你方才不是很嚣张吗?你以为你有太后做靠山,本宫就不能把你怎样了吗?先前本宫是看在系出同族的份儿上,才容忍你!如今你竟敢帮着太后,与本宫作对!!”
董鄂婉嫣满脸毒恨,“若不是你,本宫此刻已经得到三阿哥了!”
林羡余哂笑:“说什么只想要个孩子承欢膝下——这样的话,也只有皇上这样的傻子才信。”
董鄂婉嫣一幅气急败坏的模样,“他的确是傻子!稀里糊涂,就被你和太后给糊弄了过去!竟拿一个没用的养女公主来搪塞本宫!!”
话音刚落,外头一直强忍着听着的人,终于是忍不住了。 轰然一声,殿门中开。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林羡余与董鄂婉嫣异口同声承认的“傻子”。 这一刻的顺治,就像是一个被渣女欺骗狠了的纯情小男人,脸上满是受伤,眼中还饱含惊愕和不可置信。 董鄂婉嫣听到巨响,盛怒之下的她险些呵斥出口,但当她看到来人面貌之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无怪乎董鄂婉嫣惊讶,皇帝若是要驾临嫔妃宫苑,都会叫太监提前通传,这也是给嫔妃时间拾掇妆容、准备迎驾,几乎不会这样突然出现。 而且,承乾宫的人也没有通传。 林羡余连忙行礼,给傻缺顺治请安:“皇上万福。”
——她瞥了一眼侍奉在顺治近身的太监,却不是总管太监吴良辅,而是副总管江东。显然是此人将顺治引来的。
行了礼,林羡余默不作声,退后到一侧。 董鄂婉嫣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她急忙含泪怯怯上前:“九郎,你听我解释。”然而受伤、惊愕之后,顺治心底掀起的是滔天的怒火。顺治到底是个皇帝,是君临天下的帝王,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天子,本就是极为高傲、极为自私自利之人。如何能忍受,自己捧在心口之人,原来不过就是看中了他的身份、他的权势,甚至一直把他当成傻子来利用!! “啪!!”
那是极为清脆响亮的声音,几乎是响彻整个承乾宫正殿。 而林羡余作为吃瓜群众,有幸近距离亲眼目睹了这个漂亮的耳光。 奸夫打贱妇,还真是令人心旷神怡的一幕。 董鄂婉嫣如今本就身子孱弱,如何受得住一个成年男子用尽全力的一记耳光?她当场一个趔趄,直接就扑倒在地。 这一巴掌把董鄂婉嫣打得耳中一片嗡嗡,眼前一片眩晕,嘴角不可抑制地溢出鲜血。她险些要晕厥过去,却强忍着痛楚道:“九郎,那些都不是我的真心话——这些年,我待你的心意,难道你都不信吗?”
顺治已经被气得浑身颤抖,“朕若是再信你,那才是傻子!”
——这一声大嗓门的咆哮,震得林羡余耳膜都发麻了。
顺治怒火中烧,直接吩咐副总管太监道:“江东,皇贵妃思子悲痛,一病不起!即日起,不许任何人打扰皇贵妃养病!!”“嗻!”
顺治撂下旨意,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任凭董鄂婉嫣声嘶力竭辩解喊叫,都无济于事。 副总管太监江东看向猫在角落里的林羡余,拱手一礼道:“福晋,您也请回吧。这承乾宫打今儿起,怕是谁都不能再来了。”
林羡余饶有意味打量了江太监一眼,“那就有劳公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