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宁和裴寂刘文静三人伸出头向城墙之下看去,就见城墙之下的官府公告处挤满了人头,三人互相看一眼,然后下了城楼,就听见周围人群议论纷纷。
“唐国公府的小姐被强人掳走,有线索者重赏。”“这唐国公府的小姐都有人敢动心思,这胆子也忒大了。”
“不过最近城里失踪了不少女子,会不会是淫贼作案?”
“这就不知道了,但是听说前些时日,长旺村村长的女儿都被掳走了,长旺村的人都打上了栖岩寺。”
“这事情我也听说了,说是掳走长旺村村长女儿的淫贼是个和尚?”
“和尚?这莫不是个花和尚?听说佛门有种双修秘法,这和尚是为了修炼么?”
三人面面相觑,裴寂说道,“难道是昨日在城外遇到的唐国公?”
刘文静点点头,说道,“这天下也只有这么一个唐国公,但是这贼人的胆子也太大了,这唐国公可是皇亲国戚,若是这事情捅到圣人跟前,天子雷霆震怒,这蒲州可是要人头滚滚落地了。”
裴寂摇了摇头,说道,“不见得,唐国公李渊因为姓李的缘故不受当今圣上待见,京城权贵巴不得看唐公的笑话,如今嫡女被掳走,唐公的名声算是完了。”
李秀宁默不作声,这被掳走的人是自己,掳走人的也是自己,活脱脱的一场人间喜剧。 刘文静突然对着李秀宁问道,“贤弟姓李,与这唐国公可是有关系?”
李秀宁摇了摇头,说道,“我是陇西李氏分支,与唐国公府的关系不大。”
裴寂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说道,“这长旺女子在城墙之上,她本就是失踪的女子之一,或许能从她身上找到一些掳人者的线索。”
刘文静也是恍然大悟,“却是忘了这茬了,裴兄说的是,但是如今的情况,若是这几人身死,怕是没有一丝线索了。”
李秀宁此时已经不知道怎么说了,毕竟事情自己是一清二楚,如今却是把这二人绕了进去。 裴寂想了想,“如此还是要做两手准备,原本以为只是长旺村村长之女失踪,事态还是在可控范围之内,但是如今唐国公府的小姐失踪,便是一发不可收拾,就算是唐国公李渊再不受宠,毕竟也是一位国公,代表着朝廷的脸面,可想而知,如今的蒲州上下必然已经乱做一团。”
刘文静眉头皱了起来,说道,“裴兄的意思难道是?”
“对,西永清寺,即是和尚,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这西永清寺的嫌疑最大,我等还是要好好去查探一番。”
裴寂说道,“只要是西永清寺的问题,总会有蛛丝马迹。”
刘文静点点头,对着李秀宁问道,“平阳贤弟有什么看法?”
李秀宁这时正在走神,她想不明白父母搞这么一出的原因何在,反倒是搞得自己骑虎难下,此时若是回去,必然逃不了嫁为人妇的结果,但是不回去,风波越来越大,到时候必然难以收场。 突然听到刘文静问自己,却是没有听清楚刘文静问自己的问题,只能说含含糊糊的说道,“裴兄和刘兄都是才学俱佳的风流人士,小弟我有什么看法,这几日也不知道二位得了什么线索,也不能乱说不是。”
裴寂笑道,“这么谨慎可是不像平阳你的作风。罢了,肇仁你和平阳说一说你我发现的线索吧。”
刘文静当下将二人关于掳人和尚身份的推测对着李秀宁讲述了一遍,李秀宁不由皱起了眉头,自己逃出的地方就是一间寺庙,却是不知道是不是这西永清寺。 “怎么平阳你有什么想法?”
裴寂见李秀宁眉头不展,问道。
李秀宁摇摇头,说道,“既然有线索还是查探一番才是正理,这和尚的身份扑朔迷离,但是我觉得是不是应该从昙延有旧的僧人查起?比如说这万固寺的方丈?”“既然想嫁祸栖岩寺,必然是和昙延有嫌隙的,这么说吧,这人必须要和昙延有关系,我们不应该是从熟悉昙延的人查起么?”
刘文静和裴寂相视一眼,刘文静说道,“平阳贤弟果然思路清奇,蒲州寺庙大德和昙延交厚的无非是万固寺的住持,西永清寺和万固寺相距又不远,若是西永清寺没有问题,我们再上万固寺不迟。”
李秀宁不过是想让这二人少走弯路,但这二人似乎有自己的看法,也都是较真的主,不过反正首恶已除,不妨陪着他们二人转转也罢。 李秀宁回头看了一眼城墙,对着裴寂和刘文静说道,“把尧将军扔在这里不好吧?”
刘文静笑道,“有士卒把守,寻常人等上不去城墙,王行本就是请来孙老神仙也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们也不能在这里干坐着不是?虽然不清楚这长旺村村长之女是如何逃脱的,但是这幕后黑手不除,这蒲州女子难以心安。”
裴寂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西永清寺一探究竟。本想着我和肇仁实力低微,现在有平阳你这个五境的武道宗师在身旁,底气却是足了不少。”
三人说话间,几名骑着马的差役簇拥着几人快速向着城门奔来,一边快马加鞭,一边高呼,“府尹令,蒲州四门关闭,全城搜索贼人。”
裴寂刘文静李秀宁愣在当场,城门关闭,如何出的城去? 等骑马之人到了身前,李秀宁见几名差役簇拥着的人是李神通和李建成,急忙别过身子。 但是李神通何等锐利的眼神,看见李秀宁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急忙翻身下马,走到近前,对着李秀宁说道,“刚刚在悦来客栈遍寻不到贤弟,却不想在此处遇见贤弟。”
李秀宁见躲不过去,只能对着李神通行了一礼,说道,“原来是李大哥,你的伤势如何了?”
李神通拍了拍胸脯,说道,“已经无碍,劳贤弟挂念。”
李秀宁点点头,对着杵在一旁的李建成点点头,说道,“见过世子殿下。”
李建成突然感到一种熟悉的寒意爬上自己的背脊,就像是阿姊要教育自己一般。 但是这种感觉一闪而逝,看到李秀宁对自己点头,下了马,走到近前,笑道,“李兄这是要去哪里?”
李秀宁心底不由好笑,这毗沙门叫自己李兄,李神通叫自己贤弟,辈分全乱了。 李神通对着李秀宁说道,“长安一别,已有半旬,平阳贤弟越发看起来一表人才。”
然后眼光扫过裴寂和刘文静二人,顿时觉得这二人看起来也是雅量非常,李建成却是惊奇的说道,“我与二位先生昨日在关卡前是不是见过一面?”
李神通笑道,“平阳贤弟不给为兄介绍一下这两位贤达么?”
作为唐国公府在江湖上的代言人,李神通的眼力岂是寻常人能比?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二人都是四境的文士,放在长安都是五境大儒以下有名的学士。 这蒲州果然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李秀宁顿时笑道,“这二位,一位是闻喜裴氏西眷桑泉裴家裴寂裴玄真,一位是刘文静刘肇仁,都是饱学诗书之士,两位仁兄,这位是唐国公的族弟,李神通李大哥,那位是唐国公世子,李建成。”
几人互相见礼之后,李神通问道,“三位是要出城么?”
裴寂点点头,说道,“受人之托,出城去办些事情。”
刘文静却突然说道,“玄真遮遮掩掩干什么,我等出城就是去寻找这女子失踪的线索,唐国公小姐也被掳走,说不得是一人所为,此时应该群策群力,靠着你我几人,找到幕后之人,岂不是大海捞针。”
裴寂本来还想拉住刘文静,见刘文静如此说道,也不由想到这唐国公府也是苦主,或许可以一用。 李神通看着裴寂刘文静李秀宁三人,问道,“几位可是找到什么线索?”
裴寂摇了摇头,说道,“有些眉目,却是不太清晰,还需出城一探究竟。”
李神通对着三人抱拳说道,“有了眉目便是好事,如此便拜托三位带上我和世子,毕竟小姐失踪,事关我唐国公府脸面,我唐国公府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助三位贤达一臂之力。”
李秀宁顿时愣住,难道要李神通和李建成跟着自己不成?这还怎么玩? 裴寂笑道,“李爷客气了,本就是受人之托,如今有国公府的助力,更是如虎添翼。”
这时几人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事关我柴家主母安危,这事情我河东汾阳柴氏算上一份。”
就见柴豹和马三宝走了过来,柴豹对着三人行了一礼,说道,“柴豹见过几位,我也很想知道这河东之地谁敢在我柴氏的头上动虎须,这样,我兄弟二人也陪着三位走一遭。”
然后用略带深意的眼神看了一眼李秀宁。 李秀宁知道柴豹怀疑自己的身份,但是却不敢确定,这一路大约要起不少风波。 要是这柴豹真的要整什么幺蛾子,自己不介意悄悄的干掉他。 老娘可是五境的武道宗师,你柴豹和马三宝捆起来都不够老娘一只手打的。 裴寂和刘文静面露喜色,这河东之地的事情若是有柴家相助,必然事半功倍,从话语间,二人已经判断出柴家的这两位,一位应该是号称经济无双的柴豹柴管事,一位是柴家护卫管事马三宝马三爷,江湖人称马王爷。 李秀宁皱了皱眉头,说道,“我等的线索也不过是线索,如此大张旗鼓的,不免惹人注意。”
柴豹笑道,“这位就是在鹳雀楼上以数篇诗文压我诗句的李平阳吧?”
李秀宁顿时明白为何柴豹要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柴家在河东就是地头蛇,说不得鹳雀楼都是柴家产业,自己终究还是大意了,大历十才子的诗,也不是那么晦涩,不少研究诗歌的人都读过,更不用说卢纶是有名的边塞诗人。 在这个诗歌韵律还不完整的年代,一首格律工整的诗歌,绝对是王炸级别的存在,难以逃脱有心人的眼睛。 加上自己李昭字平阳,平阳昭,这不不打自招么? 难怪柴豹会起疑心。 “平阳之才如汪洋大海,可以撑起我大隋诗坛的半壁江山。”
刘文静笑道,“看来柴总管也是看见了平阳在鹳雀楼上的诗歌?”
李秀宁听见半壁江山脸色就有些不对,凡是什么坛的半壁江山,必然都是塌房的货。 自己穿越前,有人撑起某站鬼畜区的半壁江山,转眼间就开始塌房了?什么号称乐坛的半壁江山,抢头条永远都会遇到大事件,想划江而治的常凯申,想的也是保全半壁江山,最后还不是当了岛主去钓鱼了么? “鄙人甚是钦佩。”
柴豹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秀宁说道。
李秀宁顿时就想一只脚踹死柴豹,这什么眼神?自己大概离暴露不远了。 马三宝突然说道,“几位查到什么线索,可否说来听听?”裴寂想了一下,说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等三人受栖岩寺国师昙延法师的委托,帮忙查探长旺村村长女儿失踪一事。”
“国师委托?”
众人惊讶的问道。
裴寂点点头,刘文静叹了口气,说道,“这几日,我和玄真在长旺村中不断走访,根据目击者的描述和现场闻到的檀香味,掳人者大概率是个和尚。”“和尚?难道是栖岩寺的和尚干的?”
马三宝眉头一拧,说道,“我这就是调集家丁护卫,上栖岩寺去要人。”
裴寂笑了,“马三爷,这就是这贼人想要得到结果。”
刘文静也跟着笑了,“长旺村人已经去过栖岩寺了。”
马三宝看向柴豹,柴豹点点头,柴豹掌握着柴家的信息网,消息灵通,马三宝才从盐池赶来,有些消息却是有些滞后。 “这说明什么?”
裴寂说道,“贼人想祸水东引。”
“但是这贼人有可能是和尚,也有可能不是和尚。”
柴豹说道,“假扮和尚也可能是掩盖身份的一种方式。”
裴寂笑了,“柴总管果然机敏过人,我与肇仁探讨许久,得出一个结论,贼人为何要假扮和尚?说明贼人对于和尚异常熟悉,即使不是和尚,也必然和和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