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维东当然知道李有良巴不得甩了小三。所以之前没跟他说三句话就把林云香往里拽——李有良单身, 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
“我就这么一说。”任维东示意她打开车门,他把糖放进去。
林云香:“放后备箱不就行了?”“一箱放后备箱,一箱放车座上。街坊四邻那么多人, 别说两箱,要叫他们见着, 三箱五箱也不够分。”
任维东为所有人着想, 糖买好就叫人给他找两个纸箱, 拆开糖袋倒箱子里,又抖了抖纸箱, 把软糖、奶糖和巧克力糖掺均匀,保证随便一抓一把里头各种糖都有。
林云香不知道他心这么细, 以为放箱子里省得到家一袋袋拆开。 “到时候你自己分啊。”任维东一愣,他俩一块回去, 怎么可能他自个分。 以免某人恼羞成怒,任维东乖乖点了点头,欺身为她扣上安全带。 林云香吓一跳,“又不是没长手。”
任维东为她着想,林云香不好不识好歹, 小声嘀咕。
任维东无声地笑笑:“走了。”工作日路上车少, 任维东穿街走巷过胡同, 从百货公司到他家胡同口也不过二十分钟。任维东找个不碍事的地方把车靠边停下。 林云香下意识问:“不开进去?”
“昨天和前天迪厅打扫,今天开门, 晚上营业, 我得过去看看。”
任维东怕林云香不配合,故意用这事糊弄她。
林云香对迪厅没什么好感, “我以为你只有一个贸易公司。”“你其实想问我怎么会开迪厅?”
任维东笑着问。
林云香有一丝被点破的窘迫, “不行吗?”“贸易公司这几年是赚钱, 但不是月月都有钱。为了叫我那几个发小以及他们家人心里踏实,我一开始想开饭店。没找到好厨子,也没空盯着后厨,万一有人在店里吃出问题,我这几年就白干了。鹏子说招待客户的时候免不了去迪厅,钱给别人赚不如自己赚。我一想就是不赚钱,也有个能叫我们放心踏实的地方,就分别开了一家咖啡店,一个迪厅。喜静的客户白天带去咖啡店。爱闹的晚上请去迪厅。”
林云香很意外:“还有咖啡店?”
任维东点头:“咖啡厅开得早位置好,有时候比迪厅——” “也不回家,搁车上聊啥呢?”
任维东吓一跳,朝外看去,后院刘大爷。任维东给林云香使个眼色,林云香推开车门打招呼。刘大爷打量林云香一番,满意地点头:“不错。居然真叫维东这小子找着了。”
林云香疑惑不解,他总不会也知道她以前和任维东处过吧。 刘大爷笑着解释:“这小子眼光高得很。问他想找个啥样的,要身高有身高,要长相有长相。我们就合计,这小子挑来挑去早晚得挑花眼。”
任维东打开后备箱,笑着搭一句:“然后呢?”
“挑累了,是个女人就行。”
刘大爷看着他长大,知道他的性子,不客气地调侃。
任维东打开后备箱:“我看您是不想吃我和云香的喜糖了。”笑嘻嘻看热闹的一些人闻言齐刷刷转向任维东,齐声问:“喜糖?”
任维东点头。 刘大爷不禁问:“结婚了?”
看向林云香。
头婚嫁给李有良的时候,林云香心不甘情不愿。李有良招呼街坊四邻吃糖的时候,林云香没露头。所以虽是二婚,当众撒糖还是头一回。 林云香不好意思地“嗯”一声。 刘大爷想问,怎么这么快。冷不丁想起她爹妈,很是同情地叹了口气,笑着说:“好,好,结了婚周老师和任老师的任务就完成了。”任维东这几年没少听的类似的话:“您老给他们的任务?”
刘大爷噎住。 林云香瞪一眼任维东,抓一把糖递给大爷:“您吃糖,别理他。”
刘大爷笑着接过去:“还是闺女懂事。你说,这么好的闺女,咋就看上任维东了呢。”
听到有糖跑过来的大妈睨了他一眼:“有的吃还堵不住你的嘴?维东,我不像他,你多给我几个。你大侄子大侄女走亲戚去了,我得给他们留着,沾沾你的喜气。”
林云香给她捧一捧。 任维东手大,本想他来抓一把,见状惊讶,她倒是舍得。 邻居大妈赶忙说:“要不了这么多,要不了这么多。”
换成别人散糖,大妈都不往前凑。任家跟大妈家相邻,大妈跟他不见外。任维东有出息,大妈要糖是给任维东个面子。再者就是任维东的糖肯定是好糖,给孩子吃放心。 刘大爷见状乐了:“这闺女实在。”
林云香的脸顿时红个彻底。 大妈把糖接过去,往兜里一塞就往箱子里抓:“来,来,都尝尝维东的喜糖。”
脸皮薄的大人,胆子小的小孩都围上来。 大妈一边撒糖一边往箱子里看,等箱子里还有一点她替任维东说:“这些给依依留着。”
任维东车里还有一箱,闻言就给大妈:“放这儿吧。云香昨儿给依依买了一包,吃不了这么多。”
大妈接过箱子,抬抬手叫任维东回家去。 二人坐上车,林云香小声说:“这大妈挺好的。”
任维东:“一条胡同住了几十年,家家户户都挺好。就是平时有点不对付,也不会这时候给我们添堵。”
话音落下,挡在车周围的大人小孩让出路来。
林云香冲他们笑笑点点头。邻居大妈感慨:“维东这些年没白挑。”刘大爷:“那你还说有的吃还堵不住我的嘴?”
“说你咋了?”
大妈高声问。
刘大爷撒泼耍赖不是她的对手:“谁能把你咋着。”“不能就吃你的糖!”
老大妈声音不小,林云香下车推门的时候听得一清二楚,“不会打起来吧?”
任维东朝胡同口看一眼:“不会。闲着没事不吵吵干嘛去。”
“爸爸?”
一声惊叫吓得任维东差点撞门上:“让开!”
从里院跑出来的小丫头扁着嘴后退。 随后跟出来的小北把她往后拉,小声说:“开车不能分心。”
任依依转向他:“谁说的!”
任维东关上车门:“我说的!”
“爸爸说得对!”
任依依笑着扑过去,“爸爸,你和小北妈妈结婚了吗?”
任维东朝林云香看去:“结婚证在包里。”
“我看看,我还没见过结婚证。”
任依依扔下爸爸找后妈。
林云香拿出来,任依依识字有限,看得认真。 任维东:“看得懂吗?”任依依指着两人的照片:“我咋看不懂?”
任维东无言以对。 小丫头得意地转向林云香,认真打量她一会。林云香好奇:“依依看什么呢?”
“我以后是不是不可以叫你小北妈妈了?”
小北白了她一眼,装,使劲装。 林云香也听出来了,蹲下,跟她视线持平:“对。你该喊我妈妈。”
小丫头得到满意的回答,开心地抱住她,大喊:“妈妈!”
林云香无法感同身受,但可以理解,回抱小丫头,“以后我就是你和小北俩的妈妈了。”
打小不缺父爱母爱的小北也无法理解依依怎么这么高兴。闻言他想起一件事,朝任维东看去。任维东笑着说:“我们说好了不是吗?你可以喊我任叔叔,也可以叫任爸爸。”
小北想了又想,总觉着这样对任维东不公平,又张不开口,别别扭扭挤出两个字——爸爸。 任依依无情地嘲笑:“李小北不好意思了。”
小北瞪她,要你管。 林云香打圆场:“我们是不是先进去?”
任依依点一下头,犹豫起来。任维东搬一箱糖出来:“进屋。”
小丫头的注意力被纸箱吸引过去,却不舍得松开林云香的手:“妈妈,这是你给我和李小北买的好吃的吗。”
小北震惊:“又买?”
任维东笑了:“不行吗?”
小北不舍得说不,可他这个后爸家的好吃的好玩的太多了。只要他见过的,就没有任家没有的。多的都可以开小卖部。 “这么多什么时候才能吃完啊?”
小北愁。
林云香:“不是给你们买的。”小北松了一口气。 任依依闻言越发好奇,冲她爸招手,拿过来我看看。 任维东越过她步入后院。任依依拽着林云香跟上去,看到小北,又冲小北伸手。小北嫌弃地瞥她一眼,去追任维东。 任维东把箱子放堂屋茶几上,小北打开一看,倒抽口气,一箱糖。 任维东摸摸孩子的小脑袋:“这是给我朋友和员工准备的。公司的加上店里的,这么多不一定够分。”
小北放心地感慨:“难怪你要买这么多。”
任维东记得家里有不少盒子和纸袋,他爸妈觉着留着可以装垃圾,也可以给任依依当小提包,就没舍得扔。 任维东找出几个质量好又干干净净的,跟林云香两人装四袋。余下的放箱子里。任依依趁着她亲爸和后妈不注意,一手抓一把,快速塞小北衣兜里,又把自己的兜塞满。 今天是个好日子,任维东和林云香相视一眼,权当没看见。 任依依美了,趴在小北耳边小声显摆:“我厉害吧?”
小北很珍惜“来之不易”的糖:“我们放起来慢慢吃。”
任依依点点头,拉着他悄悄往外退。自以为做的很隐秘,其实都在二人余光中。 俩小的退到门外,拔腿往厢房跑。 林云香好笑:“依依真是个小机灵鬼。”
任维东:“所以我爸妈教她俄语,我从不说她还小,学起来辛苦。”
林云香闻言诧异:“俄语?”
任维东点头:“不知道老两口怎么想的,非说多学点好。”
说着一顿,家里少俩人,“依依,爷爷奶奶哪儿去了?”
一贯卖个耳朵给他的任依依快速从屋里出来,端的怕任维东找过去发现她的糖,又给她收起来,“爷爷奶奶买菜去了。他们说一会儿回来。”
任维东:“心真大。”
“我们从里头关上门了啊。”
任家二进院,两道门,大门虚掩着,里面这道门在任维东回来前是从里面闩上的。
任维东闻言点头:“这还差不多。”明知故问,“在屋里玩什么呢?”
“没有什么。”
任依依回屋就关门。
任维东把四个纸袋放后备箱里,再回到屋里就翻出电话本。林云香好奇,勾头看,任维东一把把人拉到身旁坐下。 林云香吓得朝外看去,空无一人才转过身捶任维东。 任维东箍住她的腰,低声说:“电话通了。”林云香不敢动,然后就看到任维东拿着话筒在电话机上点点点,又气得想捶他,竟然骗她! “这次真通了。”
任维东停止拨号,林云香不敢动,担心突然挂断电话惹人误会,她却止不住好奇,“给谁打电话?”
压低声音问。”
“我哥!”
任维东只有一个同胞姐姐,闻言林云香以为是孟青东,不由得屏住呼吸。任维东见状笑了。林云香瞪他,不许笑。 任维东真的很怀念这么鲜活的人儿,忍不住偷个香。 林云香满眼惊恐,紧接着又朝外看去。 任维东歪倒在她肩上,低声说:“关大门了。”
言外之意爹妈回来能听见。
林云香低吼:“孩子!”“维东?”
电话那端传来疑惑,林云香吓得哆嗦一下,像是干了缺德事。 任维东放过她,回电话那端的人:“我结婚了。林云香。你可能没见过,也有可能见过。她有个孩子,我有依依,婚礼就不办了。哪天我带她去——你那儿不是什么好地方,还是你过来,或者我请你出去吃。行,你忙。”
林云香一看他挂上电话就问:“在医院上班的那个表哥?”
任维东点头:“我再给孟老板打个电话。”
说着话继续拨号。
孟老板在肯德基门外见过林云香,也知道李有良家的事,对她不好奇,说三句话就挂了。任维东又打给他姑,接着是他姨他舅,还有叔伯兄弟。 随着他越打越多,林云香坐不住了,“你打算挨个通知一遍?”“那不然摆几桌把大家都请来。”
林云香果断摇头。 任维东啧一声:“你果然不是真心嫁给我。”
跟他重逢几天,林云香不知道上了多少次当,才不信他,“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任维东噎的无话可说,朝她腰上揉一把。林云香差点跳起来,朝他手背上一巴掌:“大白天,你干嘛?”
“合法夫妻,有什么问题?”
任维东一边拨号一边反问。
林云香张了张口:“可是,可是也没有白天这样的。”遥想当年,任维东想拉她的手都是躲在暗黑的电影院里。现在怎么这么没脸没皮。 林云香打量他:“不愧是风流多情的任老板。”
“随你怎么说。”
林云香噎住。 任维东再次把人箍到身边,林云香想挣扎,任维东先问:“不想听听他们怎么说?”
林云香平时没有那么多好奇心,可事关自己,忍不住不好奇,她被勾的倒向任维东。任维东手上使劲,把人移到腿上。林云香想站起来,那端传来一声“喂”。 任维东把电话放在两人耳朵中间,“黑子,我结婚了。”
“哦。”
那端的声音极其冷淡。 任维东挑眉:“我说我结婚了。你就这反应?”
“你不结婚我才奇怪。刚跟人见上面就登堂入室,还替人带孩子。亏你还是任老板。传出去我都嫌丢人。你还好意思跟我说你结婚了。”
林云香转向任维东,这人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任维东摇头,当年“黑子”可是教唆过他抢婚:“你不会拿我跟谁打赌,因为我这通电话叫你赌输了?” 电话那端安静下来,片刻,林云香听到电话被挂断的声音。 林云香愣住,这又是什么情况。 任维东忍着笑说:“等着。”
给张鹏打电话,直接问他和黑子堵多少钱的。
张鹏诧异:“你怎么知道?”“你先说。”
张鹏:“没赌钱。我赢了迪厅和咖啡店未来一年的账归他。”
“你输了呢?”
张鹏:“你们忙的时候我帮他看着公司。”
说完又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拿你打赌?”
“我结婚了。”
电话那端安静下来。 林云香以为他会学那个黑子挂电话,张鹏的声音传过来:“我赌你撑不到正月十五。黑子还说最少二月二,还有可能五月五。”
啧一声,“任老板真给兄弟长脸。”
任维东气得先挂电话。 林云香想笑又好奇:“你跟他们怎么说的?”
任维东什么也没说过,他们只是比较了解他罢了。 “他们觉着你工作稳定,有寒暑假,依依和小北又是好朋友,就叫我抓点紧。”
任维东胡扯,“结果竟然拿我打赌。”
说着抱住她,“云香,我——”
林云香后仰,抬手挡开他的脑袋,“小北和依依随时可能过来。别过分。”任维东很是失望地松手:“他们懂什么。”
“他们不懂我才担心有样学样过家家。你以后——算了,说再多也没用。”
林云香从他身上起来,“你再这样突然袭击,以后别想靠近我。”
任维东可惜地啧一声,拿起话筒。 “还没打完?”
准备出去的林云香停下。
还有一个家里没电话,虽然他有可能已经知道了,任维东还是打他的呼机,通知他一声。 林云香听到任维东叫对方的名字,想起以前从李有良那儿听到的,知道这人也是任维东的发小,平时跟着他谈生意。 任维东放下电话,冲林云香伸手。林云香不理他又担心乱来,不情不愿地把手递过去。任维东拉着她到院里,大门被推开,老两口拎着菜篮子回来,停下惊呼:“这么快?”任维东:“开车去的,您忘了?”
林云香甩开他迎上去接过菜篮子。 周佩兰笑着说:“不用,这里头是鱼和鸡,我收拾。”
“我来吧。”
林云香夺走篮子。
周佩兰跟上她:“真不用。”任维东慢悠悠过去:“云香,叫妈收拾。你虽然成天在食堂做饭,论杀鱼杀鸡不一定有妈利索。”
周佩兰笑着点头:“你也不知道剪刀和刀在哪儿。你的东西是不是还在学校?叫维东开车带你拿回来,下午可以慢慢整理。”
林云香在娘家啥活都干。在李家不用她做饭,她得看孩子。现在小北没空缠她,突然闲下来,林云香很不习惯,有点不安地看向任维东。 任维东拉住她:“上车!”
“去哪儿?”
任依依跑出来。 任维东停下叹气:“你上辈子是千里眼还是顺风耳?”
《西游记》年年放,任依依知道她爸这是嘲讽她,“爷爷奶奶,我爸爸和小北妈妈结婚了,你们知道吗?小北妈妈以后就是我妈妈了。”
老两口点头。 任依依眼珠一转,跑过来挤开她老子:“你自个上车去吧。”
拽着林云香往外去。
“干嘛去?”一家人齐声问。 任依依吓得停下,见大家很好奇,不是要揍她:“不干嘛。”
冲小北招手,“你快来。”
小北喜欢跟她玩儿,可怎么也没想到她这么能闹。小北的小脸上尽是无奈和好奇:“任依依,你不累吗?”
任依依好得很:“快点!”
一手拉着一个,到门口看到人就说,“这是我妈妈。这是李小北,我妈妈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