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1 / 1)

白忱愣住,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是自己恍听了。  被渔民送往医院、  坠海昏迷半个月、  醒来后失忆、  什么都不接的,唯独记起了这串电话号码?  ……是他吗?  “喂,先生您还在听吗?”

电话那边的人再次询问道。  白忱看着面前因喝醉正在熟睡的乔俏,随后又拿下手机看了眼屏幕,仍然在通话中,但他没有再说话。  “先生?先生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电话那边的人久久没有得到回应,有些着急:“先生,我们这边需要跟你确认病患的身份,这很重要,因为目前你是病患提供唯一线索里,唯一能联系到的人,如果你不能来T国确认,他最终会被送往收容所。”

白忱闭上眼睛,认命似的语气问道对方:“他除了失忆以外,身上还有别的伤吗?”

对方说:“除了头部的伤,身上都已经做过仔细检查,没有别的伤口。”

“那……他这半个月里,有没有提起过谁的名字?”

白忱又问。  对方:“没有,这半个月他一句话都没说,直到昨天,他反复念着一串数字,这串数字就是这个电话号码。”

白忱:“我知道了。”

对方询继续问:“那你方便可以来一趟T国确认吗?我稍后会将医院具体地址发送到你的手机上。”

白忱没正面回答来不来T国,而是又问了对方一句:“这个电话号码,是不是可以再次联系到你们?”

对方回答:“可以。”

白忱:“那就等我回电吧,明天之内。”

对方能感觉到电话这边的人,有点犹疑的意思,于是没有说催促之类的话,只应道:“好的,等候回电。”

在电话即将结束之前,白忱说了句:“麻烦照顾好他。”

对方立即说:“请放心,在确认病患的身份过程里,医院会一定会照看好病患。”

如果超过了确认身份的时间,医院就不会再管,直接把人送去收容所。  而收容所,顾名思义,收留居无着落或处境困难的人,也叫流浪者汇聚地。  结束电话后,白忱拿出自己的手机,将刚才这个电话号码存在他的手机上。  做完这些,他将乔俏的手机放进她包包里,然后将昏睡中的乔俏扶起来:“乔俏,该回家了。”

乔俏没反应。  白忱伸手轻轻触碰乔俏的脸颊,她最近消瘦了很多,脸颊尤为明显,其次是锁骨和单薄的身躯。  要是再这么酗酒下去,这张脸很快就会瘦得脱相。  白忱没有将乔俏晃醒,直接勾起旁边的包包挂在手臂上,再将乔俏横抱起。  从酒吧出来后,将乔俏放进车里。  白忱给她系安全带,系好正要退出去,乔俏忽然抻手攥住他手臂,委屈地皱起眉头说话:“你不能丢下我。”

白忱静静地看着她。  他知道她把他当成了邵京墨。  他没有退出去,而是抬起另一只手撑车门沿边:“乔俏,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乔俏缓缓睁开眼,打了一个酒嗝,看见近在咫尺的脸,抬手拍开:“怎么又是你。”

白忱苦笑:“不想见我?”

乔俏看起来好像清醒了一些,她自己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坐姿,脑袋偏向里边不看他:“你每天就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吗。”

白忱伸手拨开她额前的刘海,动作温柔:“你要是接下来好好生活,不再来这些地方酗酒,我大概就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乔俏闭着眼睛装睡,没接话。  他当然看得出来,将手收回:“我知道说这些没意义,而你现在也算是彻底堕落,每日用酒来麻痹自己,过得浑浑噩噩……其实我想知道,你是在惩罚自己让自己不好过,还是想着就这么堕落下去哪天一个意外死了,好如愿下去找他?”

白忱好像在自言自语。  乔俏都听见了,但没有搭理他,带着一半清醒和一半沉默装睡。  “我现在有个建议。”

白忱见乔俏回避自己的话题,突然转移话题。  乔俏垂着的睫羽轻轻动了一下。  白忱关上副驾驶车门,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座,转过头对她说:“我带你去散散心好不好?”

乔俏缓缓睁开眼,她头偏向的角度是驾驶座,一睁眼,刚好对上白忱满是笑意的脸:“去哪?”

白忱:“T国。”

乔俏又重新闭上眼睛:“不去。”

白忱:“T国的风景很好。”

乔俏侧过身,背对着白忱:“不去。”

白忱笑笑,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帮我订两张今晚飞T国的机票。  发完这条,白忱从后座拿过乔俏的包包,翻找出她的身份证,然后编辑了他和乔俏的身份证发过去。  那边迅速回复过来:小少爷,目前星洲飞T国的航班最快是一点。  白忱打字:可以,一个小时后来机场把我的车开走。  发完短信,白忱收起手机,调整导航直接开车去机场。  酒吧距离机场有十多公里,白忱开车的这二十分钟里,乔俏已经又睡着了。  抵达机场后,白忱直接将睡着的乔俏抱进机场。  一开始乔俏很抗拒,怎么都不配合安检,之后不知怎么的又想通了,愿意配合。  -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飞行,飞机降落在曼谷机场。  次日乔俏在酒店醒来。  她拉开窗帘,日照落在她眼脸上,她抬手遮挡,等眼睛慢慢适应清晨强烈的光线后,望向对面金黄的沙滩和碧蓝的大海。  好美。  这里就是T国吗?  叩叩叩-  敲门声传来,乔俏迅速低头整理了一下身上衣服,确定还算正常才过去开门。  白忱站在门外:“早。”

乔俏双手环胸,没有要请他进来的意思:“你就这么把我带来了T国,不怕我爸妈追杀你吗?”

白忱轻嗤:“伯父伯母是守法的好公民,最多电话轰炸我而已。”

“不,应该是电话轰炸我。”

乔俏给白忱让开位置,转身进去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未接电话已经有二十几通,他们现在已经报警了,我是白家人带走的,你说,你该怎么解释?”

白忱没有进来,他靠在门框上,抬手支着下颌:“解释等于掩饰,任打任骂比较实在。”

乔俏看完手机,给乔母回了一通电话。  她告知了乔母自己所在的国家,但没有说自己所在的具体范围,她也说明了自己现在的情况,乔母虽然很着急,但也怕乔俏再做什么过激的行为,只要确认乔俏是安全的,就没有再逼着追问。  最后也只要求,乔俏必须保持电话二十四小时畅通。  和乔母交涉完,乔俏转过身,见白忱还站在那,她问:“你带我来T国只是为了散心?”

白忱耸肩:“不然呢?”

乔俏走过来:“我先说好,是你拽我来的,我没心情去散心看风景,听说这边人妖挺多,我倒是想跟他们玩玩。”

白忱:“……”  乔俏拿上旁边的房卡:“各玩各的,我先出门了。”

白忱退出来,在乔俏关上房门后,提步跟上她:“我带你去个地方。”

乔俏随意问:“什么地方?”

白忱说:“去了你就知道。”

乔俏没接话,她想着,白忱既然带她来T国,就肯定有安排。思来想去,无非就是想帮戒掉那借酒消愁烂醉如泥的日子。  没用的。  就算在T国消停了。  回到星洲,她还是会变成之前那样。  她没法控制自己,对生活没有了盼头,她觉得活着特别没意思。  白忱租了一辆车,乔俏坐上去就开始打瞌睡。  她对T国并不熟悉,听不懂T国话,更看不懂这里的路线,隔着车窗望着外面的行人出神时,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  直到车抵达了一所医院。  下车后她环顾四周,问走来她身边的白忱:“这里是医院?”

白忱点头。  乔俏转身就走。  白忱拉住她:“去哪?”

乔俏冷着脸:“你不会是觉得我心里有病,所以带我来看医生的吧?”

白忱先是一怔,随后笑了:“你不说,我都没往这上面去想。”

乔俏甩开白忱的手:“我不会进去。”

白忱没追上去拦着她,只说了句:“带你去见个人。”

乔俏离开的步伐忽然停下。  她背脊缓缓绷直,垂在身侧的手轻颤了一下,转过身来看向白忱:“……你说什么?”

仔细听会发现,乔俏的声音在颤抖。  白忱面带微笑:“带你去见个人。”

乔俏提步走回来,急切问道:“是他吗?”

白忱没点头,也没有摇头,只问她:“现在你会听话吗?”

乔俏立即点头,还点了很多下。  白忱抬手摸摸乔俏的头顶:“那我现在就带你进去。”

乔俏哽咽,点了点头。  进去的这一路上,乔俏特别乖。她乖乖跟在白忱身边,连东张西望都极其小心翼翼,白忱走多快她就走多快,直到见到那个人护士。  在白忱和护士交涉的时候,乔俏就乖乖在旁边听着。  护士看了乔俏好几眼,还夸了一句:“她像个安静的小天使。”

白忱对护士说:“那个人可能是她的丈夫,她现在心情很低落。”

护士掩唇:“真的?”

白忱微笑:“得先带她去确认。”

护士连忙点头:“好,这边跟我来。”

那是一间很普通的大病房,里面整整齐齐有六张病床,前面五个病床上都躺了人,只有靠窗的那个病床没有人。  护士找了一下也没看见人影,紧张起来:“我去看一下监控。”

乔俏看出护士紧张的神色,一下子抓紧白忱的手臂,十分不安的问道:“我们来晚了吗?”

白忱安抚她:“不会这么巧,我们刚来他就再次消失。”

乔俏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而这时,门口传来护士的声音——  “你回来了。”

“还以为……”  “哦对了,你的家人来找你,其中有一个好像是你的妻子,她看起来很担心……”  护士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被白忱打断:“抱歉,等一下。”

护士看到白忱身后走来的人,明白怎么回事,便先让开。  乔俏慢慢走了过来,她看着站在病房外的男人,一隔数日,辗转仿若经年,眼泪顷刻间便夺眶而出。  她起初不敢置信。  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因为她太想太想他,以至于想出了幻觉。  可他却又是那么真实的,出现在她面前。  “小叔叔……”她开口喊这一声时,情绪已然溃不成军。  邵京墨站在病房外,他身上穿着不合身的病号服,从被救上来,送到医院,历经半个多月,胡茬长出来了,头发略凌乱,没有好好打理过。  与之前相比,变化非常大。  整个人几乎是不修边幅的落难形象。  可就算他变化再大,乔俏只需一眼就能认出他,因为那是刻在骨子里的熟悉。  她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  邵京墨站在原地没动,静静看着她,那眼神好陌生。  直到乔俏扑进他怀里抱住他,他也没有任何抗拒的表现,一动不动任由她抱着自己。  护士立即转头对白忱说:“他醒来后抗拒任何人的触碰,也抗拒我们医护人员的靠近,很奇妙,她刚才靠近他的时候,他没有任何抗拒的表现。”

白忱心里挺不是滋味:“可能他就认他老婆。”

护士很认同这话:“有道理。”

乔俏扑进邵京墨怀里后,眼泪就跟断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往下掉。  很快就将他面前的衣服浸湿了一大块。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抽抽噎噎,哭得有些缺氧,仰起头来看了他好半晌,愣是没办法再说出一句话。  她情绪太激动了。  人在情绪极度激动的时候,是会失声的。  如果不尽快再说出一句话来,她很可能会因为缓不过那一口气,而导致她急晕过去。  此刻她大脑明显开始缺氧,身体止不住在发软,但手死死抓住他胳膊上衣服不松开,不听呜咽。  所有人都看出了乔俏情况不对劲。  白忱脸色大变,正要上前,而邵京墨已经先一步搂住乔俏的腰,将她摁进怀里,轻拍她后背。  “咳咳咳……咳咳……”  乔俏忽然猛烈咳嗽起来。  邵京墨没有松开她,手继续轻拍着她后背,直到听到她缓过气来,断断续续说话的声音:“我,我以为我……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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