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能用“启”字给自己的孩子起名,放眼望去这整个大越朝,只怕也没有旁人了。眼前的这个海砂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哭得梨花带雨:“奴婢带着孩子回来,只想着这孩子能在自己的父亲病重的时候,伺候在父亲的身边,尽一尽孝心就是!”
她抹了一把眼泪,跪在地上朝着宋朝雨而来:“也请王妃娘娘放心。在我们南国,奴婢生出来的孩子,也是奴。所以王妃娘娘放心,日后奴婢的孩子,就是娘娘府中孩子的奴才,绝不敢妄想其他的东西,求娘娘给咱们母子一条活路才好!”
这不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让宋朝雨反而成了那“不仁义”的人,好像容不下他们母子一般吗?而且若她的想法真如同她自个儿所言一般,是不敢妄想任何,又为何要给孩子取名“启”字呢?那是乘继宗庙的孩子,才能用的字啊。此刻已经有人开始对着她们指指点点嘀嘀咕咕了。连一旁的宋妍娇,也轻咳一声,仿佛在“劝慰”宋朝雨一般:“昌王妃,你瞧瞧,他们这母子二人啊,也实在是可怜得很。而且这个海砂再怎么说,也是从前伺候昌王的人。昌王就算是有个什么妾室通房,不也是正常吗?你容不得旁人就罢了,也不好容不得他们母子才是呢!”
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宋朝雨是个不能容人之人。自然让旁人想起,这次昌王为了不纳侧妃和皇上闹起来的事情,可不是要指摘宋朝雨了?不过宋朝雨是半点儿不慌,只是对着宋妍娇掩嘴而笑:“这不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吗?我们昌王府又不像是宁王府一般那么热闹,我们王爷平日里也不喜女使近身的。”
谁人听不出,这是嘲讽宁王花心呢?果然宋妍娇的脸色沉了沉。宋朝雨可不会再给她什么说话的机会,便笑着抬眸看向了皇上和皇后:“父皇,母后,若这海砂所言为真,那么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只是从前王爷从未同妾身说过有这样的事情,而且皇家血脉不容混淆。妾身私以为,此事还是要弄清楚的好。”
她上前,对着海砂温柔一笑:“你也放心吧。倘若你身边那孩子真是我们王爷的,我自然一百个心甘情愿将你们迎入府中。日后你只要好生伺候王爷,那孩子能喊我一声嫡母,便是咱们王府之中一家人的和乐融融,你说是不是这道理?”
宋朝雨本就省着一张虽不算绝色,但也温和善良的脸。她笑着对海砂说了这样的话,反而叫海砂根本没法反驳什么。否则,可就是她“伸手打了笑脸人”了。旁边有那些平日里和宋朝雨关系交好的命妇们,也帮着宋朝雨说话:“对对对,这事儿你可不用害怕。昌王妃在京中啊,是出了名的好脾性之人。若那孩子当真是王爷的,你们母子二人绝不会受了昌王妃的苛待。往后要什么样的好日子没有?”
说到那孩子,自也有人提出了疑惑:“这说了半天,孩子呢?连孩子的影儿都不见,你总要将孩子带出来了,好生验一验孩子的血脉,这才能成吧?”
事已至此,海砂也没想到,宋朝雨会是这么个态度。明明宁王府的人将他们母子接过来的时候是说,这个昌王妃表面大度,其实是个小心眼的啊!怎么会……她不由自主地抬眸,看向了宁王穆寒肃。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突然看向了穆寒肃,穆寒肃自然也有些心虚地笑笑:“你看本王做什么?”
海砂忙低了头,上头的皇上也皱了眉头:“不错。你既然说,你为昌王剩下了一个孩子,那么就该将孩子带过来才是。皇家血脉可不容有失,自然要验过了之后,方才能成。”
海砂又看向了秋大人,秋大人这才抱拳上前,对皇上道:“皇帝陛下,那孩子来到大越朝之后,身子就有些不舒服。而且那孩子的身份实在是……”“哎!”
他叹息一声,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宋朝雨:“我们也是怕那孩子出了危险,所以就没有将孩子带过来。但如今皇帝陛下也知道了孩子的存在,我们就能心安了。不如这样吧,后日我们将那孩子带入宫中。皇帝陛下大可验了那孩子的身份。”
他对着海砂挥了挥手:“至于海砂……今日你就跟着昌王妃回去吧。你本就该伺候在昌王身边的。你去了王府之后,要听王妃的话,要时刻记得,你是王爷和王妃的奴婢,知道吗?”
“是。”
海砂颔首,两人这么一唱一和的,就将事情都定了下来,也让宋朝雨没有反驳的余地。海砂起身,要站在宋朝雨的身后,被挑红拦了一把。宋朝雨却对挑红摇了摇头。倘若一个奴婢她还要害怕,那么这个昌王妃她就真的不用做了!众人看到,宋朝雨面不改色地就将海砂收在了身边,有人佩服宋朝雨的心性,也有人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宋朝雨半点儿都不慌,甚至在接下来的宫宴上头,没有半点儿失态的样子。海砂忙前忙后,她也不拦着。左右她也想知道,这海砂是个什么性子。直至宫宴结束,宋朝雨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其他的变化,自然叫人佩服。不过她也发现了,这个海砂只怕也并非是安分守己的人。她有事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在穆昌溪的跟前儿转来转去的。若不是小瑞子有意防范着,只怕她的手要伸的更长。她不像是要伺候穆昌溪,倒像是在试探穆昌溪。这不得不让宋朝雨更加怀疑,恐怕这一次南国的这一队使臣,就是穆寒肃专门请来的!他们知道了穆昌溪的身份,也知道了当年送去的昌王有猫腻。一个个都不是好对付的,宋朝雨在心里警告自己,千万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提防提防再提防。尤其是这个海砂,这两日在府中,还不知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