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少君坐在三楼雅间里。
这间茶楼,是冯少君十年前开的第一间茶楼。十年经营,茶楼颇有名气。边城里的官宦女眷们,时常前来喝茶消遣。 边城内外的动静,边军大营里的消息,悄然传入茶楼里,呈到冯少君眼前。 冯少君一一过目,不时传令下去。 忙碌了一个多时辰后,今日的“正事”才做完。 冯少君瞥茶楼外一眼,叫了吉祥过来:“好儿呢?怎么又不见了踪影?”当年的俏丫鬟吉祥,如今也有三十多岁了,面容依旧俏丽。是冯少君身边的管事妈妈。闻言笑着应道:“小姐去庄子那边。”
冯少君略一挑眉,忽地笑了起来:“好儿对那个李四郎倒是颇为上心。算一算时日,快祐半年了吧!她每隔半个月就去见一趟李四郎。倒是难得!”
沈好自小耐性不足,凡事兴致来得快走得更快。能让她惦记半年之久,倒是少见。 吉祥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抿唇笑了起来。 主仆相伴这么多年,早已心有灵犀。冯少君笑着瞥吉祥一眼:“你是不是在想,好儿和我年少时一样,喜欢俊俏少年?”
吉祥忍住笑:“奴婢可不敢这么说。”
事实明摆着的嘛! 沈祐当年一无所有,能让冯三姑娘又设圈套又使手段,还不是因为一张俊脸? 沈好不愧是冯少君的女儿!喜欢俊俏少年的脾气也如出一辙。 冯少君只见过李烨一面,对那张俊脸也印象深刻,笑着说道:“那个李烨,确实生得俊俏。比起沈祐年少的时候,也不遑多让。”
吉祥笑着接了话茬:“何止,以奴婢看来,比将军当年还要俊一些。”
当年的沈祐,总有几分阴沉和生人勿近的冰冷。 李烨则是自少被家中精心养大的富家公子,便是遭逢生死之变,那份自小养出来的富贵气度也是改不了的。 冯少君笑了笑,正要说话,门外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旋即,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三长两短。 是沈好回来了。 吉祥忙去开门。闪身进来的,却是一个瘦小的少年。少年相貌平庸,额头上有一块褐色的胎记。 冯少君笑着瞥女儿一眼:“今日去过田庄了?李烨认出你了没有?”
沈好狡黠一笑:“没认出来。”
这半年里,沈好每隔半个月去一趟田庄。不过,她每次去,都扮成不同的模样。反正田庄里的少年男女来来去去,出现一张陌生脸孔也不稀奇。 冯少君饶有兴味地问道:“你真打算让李烨做你的护卫?”
沈好笑道:“娘可别小瞧了他。李烨十分聪慧,过目不忘。这半年里,每个月的考核,他都是第一。他的身手原本就不错,现在日夜苦练,进步更是神速。”
冯少君不以为意,随口笑道:“你时常在外走动,身边多带一个护卫也好。”
…… 到了第二年,沈好的身边多了一个贴身护卫。 崔三郎和方四郎率先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 “好儿表姐的身边怎么忽然多了一个小白脸?”
十四岁的崔三郎,拧着眉头,对方四郎嘀咕。
方四郎也是一脸凝重:“我悄悄问过吉祥妈妈了。她说这是好儿姐姐的新护卫。”方四郎和崔三郎一样,都比沈好小了几个月。他们两个和沈好一同长大,是忠贞不二的小竹马。 两人在沈好面前时常“争宠”。不过,一遇到“外敌”,立刻生出警惕,一致对外。 崔三郎看着那个面容俊俏的小白脸,恨得牙痒:“什么护卫!他肯定喜欢好儿表姐!”
方四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孔,然后苦着脸叹道:“怎么办?好儿姐姐最喜欢俊俏少年。你我两人,都不及那个小白脸生得俊俏。”
崔三郎也想哭。 可不是么? 沈好自小就喜欢俊俏儿郎。他们两个,勉勉强强也算生得英俊。可和这个叫李烨的一比……委实不能比。 难道他们的好儿姐姐就要这么被抢走了吗? 方四郎咬咬牙,低声说道:“你去引开好儿姐姐,我去探一探那个小白脸的底。”
崔三郎郑重点头。 两人嘀咕一回,依着计划行事。可惜,一开始就遇到了铁板。 因为这个俊俏的小白脸,一直紧紧跟在沈好身边。 崔三郎左看右看看他不顺眼,瞪着眼说道:“我和好儿表姐有悄悄话要说,你闪远一点。”
李烨没有出声,只以实际行动来表明自己的立场。他这条命是沈好的,除了沈好,谁都休想让他远离主子。 崔三郎气得不行,委屈地向好儿表姐告状:“表姐,你从哪儿寻来的护卫啊!简直就是个榆木疙瘩死脑袋。我让他走远一点,他竟不听我的。”
沈好理所当然地笑道:“他是我的护卫,只听我一个人的号令。”
崔三郎立刻撒娇:“那好儿表姐让他走远一点,我不想看见他。”
沈好失笑:“别胡闹。你有什么话,现在说就是了。”
崔三郎:“……” 好儿表姐果然变心了。 崔三郎憋了一会儿,没能憋出眼泪,委委屈屈地走了。 方四郎比崔三郎强一点,挤出笑容上前:“好儿姐姐,你身边怎么忽然多了一个护卫?他是什么来路?忠心可靠么?”
沈好抿唇一笑:“放心吧!我救了他的命,他这条命现在是我的。绝对忠心可靠。”
方四郎咳嗽一声:“他的身手怎么样?”
沈好眨眨眼,看向李烨:“你和四郎弟弟过一过招吧!别伤了他。”
方四郎:“……” 好儿姐姐果然变心了! 方四郎心中悲愤难当,将满腔的嫉妒化为无穷的力量。冲到武器架旁,拿了一根木制的长枪。 李烨也拿了一杆长枪,和方四郎过了五十招。在第五十一招时,将方四郎手中的长枪击落。 方四郎满心羞愧,颓然道:“好儿姐姐,他勉强配做你的护卫。”
沈好笑着安慰方四郎:“你的身手也有进步。”
方四郎强撑着笑了笑,转头去找崔三郎,两人抱头哭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