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晞伊始,云和气清,陛下江辰一得知江夕月落水的事,便带着侍卫,叫上沈牧谦,跨步上马,一甩缰绳,朝公主府疾驰而去。
江辰着一袭黄衣,玉冠束发,衣袂飘扬。他一骑绝尘,很快就带着人到了公主府。甫一下马,便大步往公主府中走去,侍卫看了一眼便不加阻拦,低头行礼。 江辰直奔江夕月的闺房,其余人等也紧跟其后。陛下对这唯一阿姊的关心,举世皆知,众人加快步伐,免得触怒了陛下。 “阿姊!”江辰推门而入,看见江夕月躺在帐中。他走上前,坐在床边,见她未醒,轻唤了几声,“阿姊、阿姊?”
江夕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没回过神来,便看见一个陌生男子坐在她的床边,房间内还有一群陌生人。她惊得连忙坐起来向后瑟缩,拉紧了自己的被子,“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
“阿姊,我是阿辰啊?你怎么了?”
江辰小心翼翼地说。
“阿辰?”江夕月皱了皱眉,打量了一番四周陌生的一切,恍然明白,这里还是大周。她还以为,昨日的一切都是一场荒诞不经的梦,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回到原状。
江夕月看着江辰的装束,联系起他的言行举止,了然他便是她那未曾谋面的弟弟,当今陛下江辰。江夕月心中暗道好险,她还愁着怎么把这位视姐如命的陛下混弄过去,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江夕月顺着这话继续说下去,“我想不起来了……我们认识吗?”“阿姊……我是你弟弟江辰啊?”
江辰一脸震惊。
“弟弟?我记不得了,嘶……”江夕月佯装吃痛捂了捂头。 江辰见状心疼不已,起身拉着沈牧谦走到床边,“沈卿,快给我阿姊看看!”沈牧谦被他扯着坐下,发丝微乱。江夕月一抬头,就望进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看不到尽头,又仿佛什么也没有。他眉眼温润,不露锋芒,给人安心又舒适的感觉。沈牧谦只看了她一脸,便敛下目光,温声道,“还请殿下伸手。”
江夕月楞了一下,倒是没想到书中只提了寥寥几笔的沈牧谦长这般模样,倒是像极了他的名字,“谦谦君子,卑以自牧”。 她伸出手平放在一边,看着沈牧谦隔着黛蓝色方巾给她把脉。 书上说,沈牧谦带着妹妹沈敏到京中修习医术,顺便一览京中繁华。他们也都是聪明人,察觉局势不对,当即抽身离开,回到神医谷中。 顷之,他看着江夕月问,“殿下可还有何处不适?”
江夕月虚弱地说,“还有点头晕。”
“殿下着了凉又受了惊,怕是有些冲撞了神志。”
沈牧谦收好东西,拿出纸笔又开始写字,倒是字如其人,笔有锋芒,却不会让人不适。
“快!”江辰将药方递给自己的贴身侍卫,侍卫领命离开。
江辰拉着沈牧谦起来,自己坐下,“阿姊什么也记不得了?”江夕月看着沈牧谦一副略微凌乱的样子,看着面前的少年帝王,忍不住笑出了声,“无事。左右都是过去的事了,既然想不起来,我也不强求了。”
“可我不想阿姊忘了我。”
江辰委屈道。
“傻弟弟,阿姊就算忘了,也是你的阿姊。”江夕月看着这个和自己弟弟江尘名字同音的少年,倒像是看见了自己的弟弟,怜爱之心油然而生,痛心书中的长公主怎么忍心伤害这样一个全心全意待她的弟弟。都说自古帝王薄情,可他却并非如此。可笑这世间,有情人总是被辜负,无情人又总是被厚待,倒真真让人生气。
江夕月揉了揉他的脑袋,以示安抚。 江辰一时傻眼,自他成为储君到现在,阿姊再也没有像这般亲昵过他了,他红了眼,心道,也罢,想不起来也好,想不起来更好…… “那阿姊你好好休息,我让人给你送些上好的药材来!”他走出去几步,又往回走,解下腰上挂着的玉佩递给江夕月。
“陛下不可!那可是……”那贴身侍卫欲阻拦,江辰冷冷瞥了他一眼,他便悻悻低下头。 “阿姊以后有何处不适,便去太医署找沈老太医,宫里的药材随便拿,千万照顾好自己。”他随后看向沈牧谦,“这段时日你替我好好照料阿姊,若有差错,朕唯你是问!”
沈牧谦弯腰作了一揖,“还请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
如此,江辰才放心离开。他转过身,眼中的担忧被怒意取代,一甩袖子,大步离开。 等屋内只剩下欢颜时,江夕月才开始细细询问她府中的事情。 她慢慢引入正题,“府中管家在何处,传他过来,我想了解一下府中事宜。”
欢颜顿了一会儿,“府中没有管家,府中的事都是韩大人在处理。”
“韩大人?”
江夕月问。
“韩子正,韩大人。府中众人皆知,他是殿下的得力干将。”话音刚落,就响起了敲门声,“殿下。”
一听声音,欢颜便知是韩子正到了,“是韩大人来了。”
欢颜看向江夕月,江夕月微微点了点头,欢颜这才去开门。 韩子正着曜黑色长袍,抱拳行礼。片刻后,他抬头看向江夕月,又瞥了欢颜一眼,欲言又止。 江夕月猜到他心中所想,便挥了挥手让欢颜先离开。欢颜屈膝行了一礼,出去后轻轻掩上房门。 韩子正直到脚步声远去后才开口道,“殿下,您当真都不记得了?”
江夕月对上他疑惑的眼神,微微点了点头,“欢颜说,府上的事都是你在负责?”
“是。”
韩子正轻声道。
“那你将府中的情况以及重要的事都和我细说一番。”江夕月神色认真地看向韩子正。
于是韩子正便挑着重点告诉江夕月一些事情,基本上都和江夕月了解的差不多,但还是有一些地方与原著有出入。 “公主府中共纳入一百零八名‘男宠’,其中三十六名是我们的部署,另外七十二名则是各路权势安插进来的眼线。”听到这里,江夕月眼皮跳了一下,好家伙,在这演“水浒传”呢? “……其中,有前户部尚书之子,季无双,年二十四,因其父被诬受贿受到株连。幕后真凶是孙家。孙家家主是定国公孙忌,早些年追随先帝打天下,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季家再如何也只是负隅顽抗,男子被尽数流放,女眷则充入教坊司。季无双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殿下见其是不可多得之才,便好心帮他一把,并答应来日为季家洗清冤名。”
江夕月点了点头,听他继续说下去,“许施文,寒门出身,精通权谋之术,沉默寡言,喜好对弈。殿下为了得到他的助力,搜罗了许多棋术孤本。”
江夕月微微皱眉,记下了这些书上没有详写的细节。 “拂槛阁阁主,姚逸。为人圆滑,人脉广大,消息灵敏。他与旁人不同,是自请入府。”
“自请入府?”
江夕月有些疑惑,“为何?”
“他对殿下一见钟情,死缠烂打,纠缠不休。再加上他还有些用处,殿下便留下他了。”
韩子正答道。
“那拂槛阁是什么地方。”她问。
“拂槛阁是姚逸探听消息的据点,里面多是小倌,从各路贵人处收集信息。”韩子正答,“除了这三人外,其余人主要负责整理书册,将信息罗列出来。现下已经整理好了朝中有污点的大臣的所有证据,就等殿下一举击溃这些臭虫。”
“韩子正。”
江夕月站起身,“如今我记忆残缺,很多事没有办法处理,之前的筹划也很难再进行下去。”
“殿下的意思是……”韩子正小心试探道。 “你先帮我将府中你知道的眼线都清出去,留下一两个也派人盯紧了。将我失忆的消息传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
江夕月说。
“可若让有心人知道,恐对殿下不利。”韩子正担忧道。
“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如先发制人,免得让他们再以此做文章。”江夕月说。
“殿下说的是。”韩子正抱拳行了一礼,便出去做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