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伊打心眼里不信何汉生会偷客人的东西,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程伊能感觉出他是个善良诚实的好孩子,绝不是什么鸡鸣狗盗之徒,再说了,他一个小二哥,要宝贝干什么?不能吃也不敢拿去换钱,那东西既然能打碎,恐怕也不是珍稀药材之类的,不能给他母亲治病,何汉生更没有理由去偷了。
程伊不能不管这个帮了自己多次的少年,大宝师父走后,多亏了何汉生指点,要不然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晋城,程伊想要办什么事,根本摸不着头脑。 京城的贵人吗?程伊不想惹麻烦,可麻烦既然来了,总要去解决才行。 程伊跟大娘道了谢,又折回了人群里。那老大娘以为程伊想要看热闹,便叮嘱一句不要惹麻烦便匆匆回家了,这么好的糕点,家里的两个小孙子可没有机会吃到,待会儿看到了,不知得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程伊进了人群,有好事的已经注意到程伊的举动,让路让得很痛快。程伊蹲下身子,探了探何汉生的鼻息,气息弱得几不可察,天冷地冻,再耽搁下去,何汉生性命不保。 程伊将何汉生扶起来半坐着,把手伸进衣襟里,从空间里拿出一个装满空间井水的竹筒。这个竹筒还是当初从大黑山中出来的时候备着的,如今被程伊假意从怀里掏出来,对着何汉生的嘴巴,想要将水灌进去。奈何何汉生牙关咬得紧紧的,水从嘴角流出来,根本灌不进去。 程伊抬头看向人群,大声问道:“有谁愿意帮我撬开他的嘴巴?”人群面面相觑,没人过来。 “诸位,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谁能帮我搭,我感激不尽。”
少顷,人群里一个六十多的老者道:“这位娘子,不是不愿意帮忙,只不过这孩子已经不行了,恐怕喝水也无济于事了。”
“大爷,这不是普通的水,是我家祖传的药酒,也许可以救他的命。大爷,您能帮我一把吗?”
那老者犹豫了一下,道:“也罢!我来帮你。”
说着便走了过来,众人纷纷让路。
在老者的帮忙下,程伊终于给何汉生灌下去不少空间井水。何汉生并没有醒,但是气息似乎没有那么弱了。老者此刻也惊奇不已,看着程伊的竹筒连连点头。 程伊正想回驴车上,从空间里取一件衣服给何汉生盖上,就见胡同口方向的人群打开一条通道,一行穿着打扮极为不凡的人气势汹汹地来了。 “是谁吃了熊心豹胆,敢管我们的闲事!”帮忙的老者急忙站起身往后退去,奈何人墙挤得满满的,压根就退不回去了,老者有点惶恐地站着,面上倒也还算镇定。 程伊往前走了几步,绕到躺在地上的何汉生前面,用身体挡住了何汉生,然后淡淡地看着这些人走到自己面前。 为首的两个人,一个穿黑缎子镶金滚边外衫,腰上系着一条绣龙纹的墨玉腰带,坠着一个墨色玉佩流苏,脸庞十分英俊,一双鹰眼让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鸷。另一个人一身白衫,袖口和领子绣着银色云纹,在阳光照射下光彩若隐若现,腰间的祥云玉带熠熠生辉,一把银色宝剑挂在腰带上,随着脚步来回晃动着。二人身后相随者十数人,大部分青衣短打、腰挎宝剑,还有几名衣着长衫的人,但都以前面二人马首是瞻。刚才说话的是穿白的年轻人,有些阴柔的俊脸上乌云密布,一双杏眼寒光迸射,在程伊和老者的脸上来回扫荡。 这样的阵势,整个晋城都找不到相似的,那鹰眼公子腰带上的龙纹,显示着这群人来头的确不小。程伊觉得有点麻烦,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真不知道何汉生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会招惹这些凶神。 白衣公子盯着程伊,问道:“是你,还是他?”
眼睛瞟着一边的老者,冷冷道:“还是你们两个都有份?”
老者抖了一下,连连摆手,口中却并没有多余的辩解。 程伊侧身,对着老者点了点头,道:“多谢大爷施以援手,此事与你无关。”
回身对着白衣公子福了一福,道:“这位公子,是我看这位小哥伤势严重,想要救他的性命。老人家只是帮我的忙,我们并不认识。”
“哦?这么说,是你要多管闲事了?”
白衣公子上下打量程伊,眉头一皱,问道。
程伊点了点头,道:“这个孩子与我有几面之缘。听说他打破了公子的东西,我代他跟公子们道歉。事已至此,不知可否有挽回的余地?”白衣公子嘴角一歪,冷哼道:“这个狗崽子偷了我们的东西,还不承认,为了销毁证据居然弄坏了它,坏了我们的大事,简直罪大恶极!你一句道歉想要了账?莫非是没睡醒说梦话吗!”
程伊再次欠了欠身,心平气和道:“公子,不知是什么宝物,让公子动这么大的气?”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窥探天机?!”
“宝物已损,不知公子有没有补救的办法?”
“放肆!你一介贱民,居然敢反过来质问我,凭你也配与我对话!本少爷真是疯了,居然和一个无知农妇费了这么多口舌。既然你与这狗崽子认识,又想多管闲事插上一脚,我便成全了你。来人!把这个妇人的手脚砍掉,让她知道什么叫做自身难保。对了,还有,把她的嘴巴缝上,我不喜欢她同我说话的语气。眼睛也挖掉,她看着我的样子也很讨厌。”
程伊眉头皱起来。这该死的等级制度,连一句人话都听不得吗? 后面小跑出来两个青衣人,一左一右将程伊按住了,抽出宝剑就要动手。 “既然是做大事的人,何必拘泥于一个死物?补救的办法何止一条,就怕贵人不肯听!”
“等等!”
一直都没说话的黑衣鹰眼公子开口道:“你说补救,难道你有办法?”
“当然!只是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公子若是肯信我,我们到里面去细说。”
“二哥!休要再与一个疯婆子浪费时间,我们还是尽快另想办法吧,毕竟安王那边…” 鹰眼公子看了白衣公子一眼,白衣公子意识到失言了,忙住了嘴。 看来,他们之中真正的主子就是那位鹰眼公子,其他人不过都是他的麾下而已。 “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程伊顾不上手臂和肩膀的疼痛,一脸认真地冲鹰眼公子点头道:“将死之人,我也能让他续命几天。请给我一个挽回机会,我不会让公子失望的!”
鹰眼公子看了看地上气息平稳许多的何汉生,眯了眯眼睛。刚刚他已经听说,这个农妇给他喝了一点东西,居然把一个马上咽气的人救了过来,难道,这个其貌不扬的农妇真的有回天之术? “我给你这个机会。将她带到里面去。”
程伊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何汉生,来不及说什么便被推搡着进了胡同里的宾悦客栈。 客栈里没有其他的客人,看来这伙人包了这里。掌柜的畏畏缩缩地站在柜台里,见这些人回来了,点头哈腰的问好,眼睛往人群里瞄,看到程伊居然也在里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程伊被带到一间上房里,门被关上,二位公子坐在椅子上,一个灰衣服的管家模样的人站在鹰眼公子身边,其余人都在外面守护。程伊站在屋子中央,犹如被会审的犯人。 “说吧!”
程伊想了想,问道:“能否把毁坏的宝物拿给我看看?”
白衣公子眉头皱起来,不耐烦地刚要拒绝,鹰眼公子点头,跟旁边的灰衣人道:“给她看看。”
灰衣人“诺”了一声,从身后背着的布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是已经摔成两半的玉石雕像。程伊小心翼翼地拿起来,将两半拼到一起,一个幼儿拳头大小的青白色人头玉雕出现在眼前,这玉雕并不是十分精致,粗略能看出是个幼童的头颅,看不出男女,眯着眼睛,也看不出喜怒,但怎么看也看不出这东西有什么特别之处。 一旁的灰衣人解释道:“这是西域地底发现的一块玉石,浑然一副幼童头颅的模样,冬天生温,夏天生凉,有异香,可驱蚊虫毒蛇,可延年益寿,女子可养容颜,男子可强体魄。只可惜摔破之后,异香消失,摸起来也和普通的石头无异,也许一并消失的还有其他的特质。即便是重新雕刻成两件东西,也毫无意义了。”
程伊一边端详手中的玉石,一边在心里同青环说话。 “这究竟是什么石头?真的有这么神吗?”
“天地造化的灵物,有神奇之处也不奇怪。这块玉石在凡俗之中的确算是极品了,不过在我看来,功能也一般。有不少玉石都或多或少有他们所说的特殊之处。”
“可贵就贵在这玉石的形状宛若婴儿头颅,比别的玉石更多了几分灵气啊!不知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它复原?”
“我可以施展障眼法让它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不过只是外表,内里还是已经损坏了。”
“意思是,你可以恢复它的肉体,但灵魂已经死了,剩下的只是一具躯壳,对吗?”
青环顿了顿,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