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
格林黛儿沉思片刻点头答应下来。 的确，距离完成治疗还有一段时间，没必要急着做出决定。 “我不知道你从巫婆口中听到多少关于哈姆雷特的故事，但这些事情完全在我的控制范围之内。 毕竟在三个月前我不过是大学里面一个普通的学者，甚至都不知道有哈姆雷特这个地方，也不知道自己居然是贵族继承人，而如今哈姆雷特蒸蒸日上。”
兰斯最后提醒了她一句，这话什么意思很明显，你觉得邪教在哈姆雷特编织的阴谋可怕。 但我也不是普通人，老子上面有人！ 格林黛儿可是亲眼看着他和巫婆交手的，其他人可能不清楚，自己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巫婆的实力呢，随手一击就差点要了自己的性命。 而能跟巫婆对抗，甚至杀死巫婆的兰斯，她还以为他是帝国贵族体系耗费无数资源花费十几年培养出来的精英。 却没想在三个月前居然是一个普通人，三个月能有这种实力，可要比三个月平定发展领地更加恐怖。 这已经超出了天才的范畴，这还是正常人类能够做到的？ 此刻格林黛儿也不由得生出怀疑，眼前这个是不是人类，还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兰斯本来还以为能装一波，但是发现格林黛儿看向自己的眼神却是比之前更是警惕，那握住法杖的手似乎随手准备动手。 一时间兰斯也有点没搞懂，但还是补充了一句。 “我有把握，也有能力五年之内平定哈姆雷特，而你的帮助则是加快哈姆雷特的发展，到时候发展越好，为你复仇的时间也就能越快。”
如果说“科学”两字是帕拉塞尔苏斯的关键词，那“复仇”两个字就是格林黛儿的关键词。 提起这个格林黛儿神情平静，但是眼神中暗含的恐惧却是躲不开，只是想起那个身影就不由得让她微微颤抖，战狼的实力给到她极大的压力。 没错，也只有这种恐怖的成长才有可能帮自己杀死那个家伙。 只要能帮自己报仇，他是什么都不重要，让自己干什么也不重要。 不得不说，被仇恨冲昏头脑的格林黛儿已经半只脚踏入疯狂，如果没有遇上兰斯，后果怎么样不好说。 或者说主动来到哈姆雷特的人没几个是正常的…… 格林黛儿带着满腹心思离开，不过兰斯倒是没有太在意。 她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因为他说的话全都是真的，给出的条件也都是真的。 哈姆雷特的领地可不只有现在这点地方，等到他完成收复必定会接壤群山支脉，到时候肯定要和那些蛮族打交道。 而布狄卡口中就知道了，这些家伙很喜欢打秋风，虽然也是环境所迫，但劫掠他的可不行。 所以到时候必定要挑一个出头鸟解决掉，而很明显四处攻伐的牙狼部落就很好作为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因为牙狼部落几乎将周边的部落得罪完，杀他不会有其他牵连，相反还能平定群山支脉上的混乱。 同时将这片区域最强大，最不受控制的部落解决掉才能稳定。 到时候展示力量，平定混乱，划定一个交易区，开始通过交易来平缓两者之间的资源差距。 他需要皮毛草药这种资源，而群山蛮族需要过冬的粮食，大家互惠互利，平息战端。 兰斯不喜欢战争，因为战争必定会死人，而且后勤也是要钱的，运输也是要动员人民的，无论是哪一样都需要支出一大笔的钱。 至于收益？ 蛮族能有什么好东西？现在都还是部落的形式，小部落几百人，大部落也就千人水平，生产力太低了。 真要是有利益可图，这么多年下来帝国早就打了，还能等到他？ 宁愿东征都不愿意北伐就能看出那些蛮族就是一群穷鬼，打仗能亏死他。 打牙狼那是为了展示力量不得不打的一战，而且就像他说的，两者之间本来就有仇，牙狼不灭绝他睡不好觉。 只不过如今想这些还是太遥远了，老祖一天不死，他就没有更多精力外扩…… 兰斯放下了对巫婆笔记的研究，相比于这个，现在处理巫婆造成的影响更加迫切。 当然负面的他都祛除了，瘟疫的出现的确引起了民众恐慌，但同样也是一个机会。 一个将饮水健康和个人清洁两项政策执行下去的机会。 这两件事实际上兰斯一直都在推动，只不过民众反应都不大。 先不说执行难度，他就算再厉害也管不到他们喝不喝热水。 所以他才一直只是倡导，而不是强制执行，只有在训练营之中才能依靠他的力量推行下去。 至于清洁，现在镇上的街道都非常干净整洁，没有什么屎尿横流的场面，所有的排泄物，甚至牛羊的都被拉去堆肥。 但是现在民众身上还是很脏，各种虱子那是非常常见的困扰之一。 兰斯是真的很讨厌他们不洗澡的习惯，只不过他同样难以将洗澡推行下去，总不能不洗澡就杀头吧。 本来兰斯也觉得他们是刁民，但是在仔细研究之后他发现了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首先就是民众从朴素的生活经验发现，经常洗澡轻则生病，重则死掉。 兰斯发现了这个之后就开始调查，然后才知道自己理解的洗澡和普通民众理解的洗澡不同。 夏天的时候他们的洗澡是直接跳入河里洗的，也没有更加详细的办法，就是进去水里扑腾几下，干不干净不说，起码一身汗没了。 而且他们没有擦干身体的习惯，而是任由晾干，或者是简单甩干身体上明确的水珠之后就穿衣服。 这下兰斯明白了，就普通人那个体质，你大夏天累得筋疲力尽突然一个猛子下水，不抽筋就奇怪了，运气不好直接沉了也是有可能的。 洗完之后晾干或者是闷着，这能不受凉吗？能不生病吗？ 至于冬天基本上就没人洗澡，大冷天下水就上不来了。 这还是男人，起码能够在河里洗澡，而女人呢？问题更加严重。 他们没有太多的地方可以洗澡，至于在外面露天那就要遭人非议，在这个宗教观念占据主导的时代，封建思想非常强大。 兰斯探访了一圈之后发现民众不是不愿意洗澡，谁在夏天的时候干完农活一身汗的时候不想要洗去汗？ 谁想要身上散发着恶臭？谁想身上死皮都能结痂？谁想要虱子咬得人发疯？ 真正的问题在于他们没有洗澡的这个条件。 兰斯有专门的浴室，有人专门挑水、烧水，甚至水面上铺上鲜采的花瓣，但是他们呢？ 他们干完农活就已经天黑了，全身累得要死，赶紧吃完饭就睡觉。 你想要他们去挑水回来烧水洗澡？ 开什么玩笑？ 在兰斯还没到来的时候都是住的长屋，他们甚至都要和牲畜住在一起，哪里有地方给你洗澡？ 而且那些水，那些柴可都是要劳动力换取的，他们根本承担不起这种奢侈的行为。 至于换洗衣物，他们可能一人就这么一套衣服，拿什么换？ 兰斯还记得当时自己深入调研这件事，当问起他们为什么不洗澡的时候，那种眼神非常深刻，就跟问人家为什么不吃肉一样。 那是贵族才有资格享受的奢侈行为，他们这些穷人连饭都吃不饱能活着就不错了，根本不敢奢求。 同样你让他们喝热水，他们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干活，哪来的时间烧水？又哪里来的柴火？ 这个时候从来没有执政经验的兰斯明白，现实不是游戏之中随便点一下鼠标就能完美执行。 有些政策的推行真正需要的是了解问题，然后解决问题，而不是拍脑袋决定，然后将所有问题全都丢给民众，否则好事也要变成坏事。 想要推动普及洗澡这件事很简单，将洗澡的成本压下来，让每个人都能享受到。 还得是要建造浴场，集中管理，而且兰斯还要搞肥皂，搓澡等等配套。 同样在镇上建一个饮水站，免费提供热水，但是容器需要自备，那么镇上工匠做出来的陶壶，铁壶，玻璃水杯也就有消费渠道。 到时候就能将钱从民众手里拿回来，而当清洁政策铺开之后也能减少很多因为脏乱而产生的病痛。 而这个在当初从托特尼斯回来的时候就开始搞了，只不过现在正好趁着瘟疫带来的恐惧进一步推动这些事情。 而格林黛儿的出现同样也给兰斯带来的一个方向，她不但可以完善哈姆雷特的医疗体系，精通草药学的她还能进一步发展出更多的配方。 得到她的帮助兰斯能搞强身健体的药浴，舒缓精神的桑拿，这些更加高端的，收费更加贵的项目。 可以说格林黛儿的重要性非常高，她的存在能够解决一部分镇民的病痛，同样药浴和熏蒸的配方需要她来配置。 而浴场的出现能够带动经济，提供一大批的就业岗位，还能消耗木材。 对了！ 荒野之中的确有部分森林被腐化，但是一部分腐化程度并不深。 虽然不能直接用，但可以砍伐用来制造木炭，这个原理他可懂，就是隔绝空气加热，让木材不完全燃烧，将木头中的气体和液体挥发出去剩下的产物。 这个办法难度也不大，而且还能收集副产物木焦油，这可是好东西，防腐防潮，制作船只用得上。 而有了更多的木炭，军械的制造就会更快，同时存一批木炭等到冬天还能供暖，甚至卖出去大赚一笔。 兰斯不是什么土木，也不是生化环材，也不是什么工业党，但是他喜欢看小说玩游戏，无论是什么多少知道一点。 没有人一开始什么都会，什么都懂，人真正需要的是学习，是研究。 ………… 深夜，一辆马车在老路之上奔驰，看那精致的车厢和健壮的马匹就能看出这不是普通人的座驾，只有贵族才会耗费钱财装点门面。 但是更加奇特的在于那车厢之上象征贵族标记的图案竟然是哈姆雷特家的族徽，一个盾面城堡图案。 只不过哈姆雷特的领主现在还呆在哈姆雷特，那这辆车上的…… 借着车身两边挂着的提灯散发的幽蓝灯光，能看到在车厢内部有三个人。 一个也就是三十来岁的男人，身着得体贵族服饰，只不过在追求苗条身材，贵族男人都要束腰的时代，他那撑起的肚子就显得格外油腻。 只不过他丝毫不关心这些，那肥硕脸上满是亢奋，因为过了今晚他就将会继承一个领地，成为一个领主。 虽然说他本身就是作为贵族体系的一员，但是在帝国城市化浪潮的萌芽阶段他们家就倒大霉，封地被收回，只留下一个名头，以及当地城市的一些官僚位置份额。 甚至他们家还算好的，因为一些没反应过来的贵族已经在看不见的战争之中变成了战利品被重新瓜分。 在帝国上升期到顶之后，已经容纳不了这么多贵族了，当新贵族借助城市崛起，那么这些旧贵族就必须面临挑战，除去和外国开战之外唯有内斗才能缓解这种资源分配问题。 在强力的倾轧之下他这种没什么能力的贵族的未来可以说一眼就能看到尽头。 最后能够继承的只有爵位，如果他没有能力，可能连他父亲当地官僚的位置都保不住。 也就是实际的东西将会在他父亲的一代断绝，他能获得的只有一点钱。 没有希望也就开始摆烂，本来以为就这样吃喝玩乐过一辈子，直到前几天一封信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 一个自己听都没听说过的贵族远亲去世，留下了丰厚的遗产和广袤的土地等待自己继承。 他生在旧贵族和新贵族交锋的时间段，体会过实权贵族所带来的好处，在自己领地内生杀予夺，帝国皇帝都管不到自己。 虽然是地处偏远没有帝国中部富裕，但现在中部大旱早就一片混乱。 更别提在现在过得如此憋屈，在城市之中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不过是杀死一个贱民就要遭受那些家伙攻击。 享受过那种待遇之后他不可能回去，相反他更加迫切继承领地，重新开始自己的贵族生活。 直接带上两个家族仅剩的骑士踏上了前往哈姆雷特的路。 在阵阵鞭打声之中马匹发出嘶叫，那速度也在不断增加……